嗐,文抄公也不是易與的,任重而道遠。
他反而對年後即將到來的禮部會試輕鬆以對。
科舉一事,在於平素的文學知識累積,絕非可一蹴而就的。四書五經、孔孟儒學,講究的是吃透活用,最終能寫出有據可依、言之有物的經義文章來。
他一點都不犯怵,這十幾年勤學苦讀可不是白搭的,更何況腦子裡還存記了許多此類試文,想不中進士都難。
對了,這些天聽了不少小道消息,再結合時政,明年會試的策論文定與西夏擾邊有關,倒是可以早做準備。
嗯,此事蘇轍也無意間提過。
前些天,他再度去了右掖門官邸拜訪蘇轍,此趟並沒有撲空。
老實說,他早就想認識這個籠罩於兄長光芒之下、低調內斂、才華橫溢的大文學家了。
除了有為官之才,身為“唐宋八大家”之一,蘇轍日常創作的文章,連哥哥蘇軾都忍不住誇“厲害”:子由之文實勝仆,而世俗不知,乃以為不如。其為人深不願人知之,其文如其為人,故汪洋淡泊,有一唱三歎之聲,而其秀傑之氣,終不可沒。
秦觀也說:中書蘇軾)嘗謂“吾不及子由”,仆以為知言。時年五十二歲的蘇轍樣貌較兄長更為儒雅,五官柔和,輪廓依稀有蘇軾的影子,言語如和風細雨不緊不慢,性情不似乃兄那般豪邁。
王棣對這位謙謙君子極是敬服,難得正襟危坐以後輩自居。
或因兄長之故,蘇中丞對這位後學末進甚是友善,言辭頗多鼓勵指點,不乏諄諄教誨之意。
期間偶有論及時下西夏之事,蘇轍雖未明言,卻是神情複雜,顯得矛盾猶疑。
當年,他可是反對朝廷對西夏用緩論和的呢。
李廌在《師友談記》中記載:“……國朝試科目,在八月中旬。頃與黃門公將試,黃門忽病,自料不能及矣。相國韓魏公知之,輒奏上曰:‘今歲召製科之士,惟蘇軾、蘇轍最有聲望。今聞蘇轍偶病未可試,如此人兄弟有一人不得就試,甚非眾望,欲展限以俟。’上許之。黃門病時,魏公數使人問安否,既聞全安,方引試,比常例展二十日。自後試科目並在九月,蓋始於此。”
什麼意思呢?是說仁宗皇帝對蘇轍非常看重,在製舉考試前因蘇轍延遲了考試時間,但蘇轍是如何回報的?
他在《禦試製科策》中說:“今陛下無事則不憂,有事則大懼,臣以為陛下失所憂矣。陛下雖天下無事而不忘憂懼之心。”
嗬,狠狠地將皇帝罵了一頓。
宋朝以文治國,受儒家學說影響嚴格,對軍事不重視,也不輕易開戰。對於朝中君臣而言,隻要西夏不攻宋,邊境和平,就等於解決西夏問題。所以反攻西夏的大計一拖再拖,到了嘉佑五年整整拖了十八年。蘇轍當時年僅廿一歲,銳氣十足,對仁宗維持宋夏表麵上的和平深感不滿,在他看來,仁宗確實是無所作為。
但到了元佑朝,他對宋夏之事的態度有了根本轉變。起初,神宗實行開邊之策,派兵進攻西夏,在熙河路增設蘭州,在延安增設安疆、米脂等數寨。舊黨執政後,司馬光主張儘數退回熙豐時所占的城、寨、州、軍,蘇轍表示支持,但無法得到舊黨內部的一致認同。朝廷最終同意割還西夏米脂、浮圖、葭蘆、安疆四寨。在宋廷交割四寨、棄守未決之際,西夏此時卻展開了大規模的軍事侵擾。
在蘇轍看來,夏人進攻實乃宋退讓不夠,割地不夠從容所致。他因此上奏狀表明自己的態度及建議,說雖然熙州和幾個新築堡寨土地肥沃,但是人口稀少,沒有日常稅收,“……假蘆、吳堡二寨側近無人耕種,須籍支移,二寨若存,而遠輸終不可能……”建議朝廷當斷則斷,以換取時間進行防禦。
在王棣看來,蘇轍此舉雖非出於私心,乃老成之舉,但其實也算是“汙點”了。曆史無數次地告訴世人:妥協與退讓隻會換來得寸進尺並最終演變為征服與被征服、奴役與被奴役。
以蘇轍處的位置和思考問題的角度來看,他的觀點並沒有錯,但王棣不敢苟同,卻也不好指叱是非。
畢竟,他仍屬位卑人微,犯天下之大不韙的事還是莫做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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