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棣貓著腰跟在蘇八身後,亦步亦趨。
是的,他很怕死。有句話怎麼說來著?死,有重如泰山,亦有輕如鴻毛。前世學雷鋒做好事扶老奶奶過馬路,沒有遭遇“扶不起”,卻遭遇了醉駕者引發的車禍而死於非命。所以說,酒這東西能不碰就不碰。那麼,這算重如泰山還是輕如鴻毛?很難定論。
活著,總是美好的。靈魂穿越至此,對生命他是益發敬畏了,至少不能活的窩囊憋屈、昏昏噩噩,更不能死的稀裡糊塗、一文不值。
當然,蘇小妹和蔡雲英絕非一文不值,二千金呢。
更何況,這原本就是出於他的“一己之私”,想著用“釣魚執法”去除某種隱患。
倒非是他有多高大上,隻是知曉若無改變,“煌煌大宋”二十年後便將遭受致命打擊。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的道理他自是懂的,真到了那時,他怕護不了在乎的人的周全。
或許,可以做些事,讓這個王權頹敗的慢些,少些內憂好抵禦外患。
“黑暗騎士行動”是他到這時空第一次經遇的存有凶險的事,緊張而又刺激。
這個計劃事先有籌謀,原想著到了一定時間告知蘇軾,畢竟其中牽涉到蘇小妹。哪曉得蘇軾遇險負傷臥床不起,自是不好再去刺激他。再者,所謂摩尼教謀叛之事並無證據支持,空口白話的拿什麼去說服彆人?
他讓宗沐暗底裡跟蹤調查此事,事實上也不確定真會發生什麼,隻是以防萬一。不曾想方十三會選在杭州動亂之際,這還真的是打亂了他的部署。幸好,預案還是有的,且早前以抗洪救災之藉由向蘇軾要了人手幫忙,這才有了今夜的行動。
蘇府侍衛隊隻有二十人,據王棣這個勉強算是個習武之人看來,從蘇大到蘇二十,個個都是好手,各具本領。如蘇八,身材魁梧如熊,習練外家功夫,雖沒“金鐘罩”、“鐵布衫”、“十三太保橫練”那麼玄乎,但一身腱子肉真個是塊壘分明,往那一站,就是……人形盾牌。
呃,請體諒小王同學的畏死心理。
進門便是天井,距廳堂二十來步,庭院構造簡單、樸實。
一眼看去,廳堂裡宗沐正與二人對打。說的確切些,這個總是吹噓自己是“高手高手高高手”的半高不高手正被兩個灰衫漢子打的毫無還手之力,雖憑借著靈活的步伐閃轉騰挪,卻也是險象環生,仿佛下一刻便會被打趴。
蘇八腳下似乎跺了一跺,也沒見他如何用力,隻幾步便衝進大堂,呼地一記直拳擊出,沒有一絲花哨。
在王棣看來,蘇八瞬間踏出的那幾步並無異樣,隻是大,步距極大,差不多一步兩米的樣子。而且,似乎未曾屈膝,就那麼直直地往前踩出,身體都不見一絲晃動,人便到了廳堂。這,簡直就是傳說中的“八步趕蟾”哪,或者叫“水上飄”?
太牛叉了吧。
還有更牛的——
蘇八人在廳堂口,腳將落未落間,很是隨意的揮出一拳,帶出若有若無的風聲。用“揮”字似乎不太準確,那一拳仿佛原本就該在那個點,身到拳到,抬臂屈肘順勢擊出,一氣嗬成。
在王棣看來,蘇八的拳法完美地詮釋了“兩點之間直線最短”這條幾何原理。
就這麼看似輕飄飄地一拳,卻讓那個漢子如臨大敵,硬生生的放棄了追殺宗沐,沉膝擰腰,雙手一架往前封住來拳。
隻聽“噗”的一聲,如中敗絮。那漢子全身一震,馬步瞬間散架,整個人似被重物迎麵撞擊,向後連退幾步,直到背靠牆壁方停了下來。
“在下慈溪沈澤,你是何人?”那漢子一臉絡腮胡子,生相凶狠,雖也魁壯,比起蘇八卻是小了一號。
蘇八神情漠然,並不理會,又是一拳擊向另一個漢子。
酷酷的……王棣驚詫不已,想起宗沐早前說的話,此時方是信了。
在達叔看來,木頭更有習武天份,在武道的成就比王棣更高。宗沐自是沾沾自喜,時常以此“打擊”王三郎。但這幾日在鳳凰山與蘇家侍衛沒少較量,終算是承認了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卻不垂頭喪氣,隻道假以時日,他定能勝過那幫人。
在他看來,蘇家侍衛隊各有所長,但單武力值應以蘇八為最。這蘇老八師從周侗,習的是外家拳法。
周侗,陝西人,少年習武,後拜少林派武師譚正芳為師,得少林武術真傳,且文武全才。成年後得到當時地位顯赫的包拯賞識,進入軍中為軍官,後擔任京師禦拳館教師。禦拳館有天地人三席,周侗為“天”字教師,地位最尊,和朝中名將宗澤交好,譚正芳最小的徒弟。
其人稱“陝西大俠鐵臂膀周侗”,確立了官派正規武術的若乾套路,如五步十三槍戳腳,發展自少林的翻子拳,以及關中紅拳、周侗棍等,尤善箭術。雖隻五旬出頭,卻也是當世公認的頂尖武學宗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