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聲音渾厚、低沉,隱隱透著上位者的威嚴。
緊接著,椅凳移動聲、開門聲、怒叱聲、悶喝聲……一連串的聲音傳出。
“撞門……”王棣當機立斷,扯出一方絲巾將麵目遮了個嚴實。
這份謹慎……是臨時起意。不知怎地,他忽然感覺今夜的事怕是會出什麼意外,萬一讓那方十三全身而退,日後……讓豺狼盯上的感覺可是不好……謹慎些總是沒錯的。
魁梧雄偉如黑熊的蘇八答應一聲,一步跨出,也沒見他怎麼用力,竟是“轟”地穿門而過。
看了眼門上的人形大洞,簡單粗暴啊,王棣不及細想,手一抖,反握手刀,尾隨人形盾牌蘇八而入。
仁宗時,官修《武經總要》,介紹了軍隊裝備的格鬥兵器,大致分為兩類,一類是傳統的格鬥兵器,另一類是入宋新出現的兵器類型。前一類主要是刀和槍;後一類主要是各種棒類以及骨朵蒜頭)、鐵鏈夾棒等。
這部兵書中記錄的槍有九種名目:雙鉤槍、單鉤槍、環子槍、素木槍、鵶頸槍、錐槍、梭槍、槌槍、大寧筆槍。
至於《武經總要》中記錄的刀則分八種名目:手刀、掉刀、屈刀、掩月刀、戟刀、眉尖刀、鳳嘴刀、筆刀。又稱大宋“刀八色”。
王棣手中這柄刀名為錯銀手刀,此刀造型與《武經總要》之手刀略有區彆,尺寸較小通長不及尺半;莖短厚。刀背近刀頭處,陰刻卷雲紋。近刀背處開槽上下各有等長平行細線,刀根處假吞口錯銀,亦為卷雲紋飾。
這種手刀為軍伍步兵配製,用以輔助馬軍衝陣。
在玩珠峰,聽老卒張孟達講那陣前對壘廝殺,戰馬齊喑,刀光劍影,饒是王棣兩世為人,也是聽得心神激蕩,熱血沸騰。
男兒當入伍,上陣勇殺敵。
這些年,遼、宋、夏三足鼎立,相互鉗製,卻也落了個難得的平衡局麵,但也遠未到戰馬歸廄、刀槍入庫的太平盛世。
和平,絕大多數時候需要用戰爭的手段去達成。
王棣自非好戰分子,他隻是有著濃厚民族情結的男子,深知“落後就要挨打”的道理。
強大,從自己做起。唯有自己足夠強大了,才不會被欺負。此理放諸一國,亦然。一個國家,隻要每個個體都是堅韌勇敢、寧折不屈的,就是強大的、難以戰勝的國家,如某島國,“撮爾小國”也,卻能給周遭比它大的多的國家造成不可磨滅的傷害,何解?細思極恐呀。
他,終是有血性的,前世卻是個孱弱的讀書人,手無縛雞之力,書生意氣,動口不動手。到了這個時空,卻是不願再成為光說不練的假把式,男兒當自強。
恰好,他受金氏武俠“荼毒”深矣,習武之心不曾淡卻。
好笑的是,當達叔慢慢的和他說起武技這回事時,他傻眼了。
原來,武俠小說裡都是騙人的。降龍十八掌、打狗棒法、淩波微步、六脈神劍……這些有著雅俗共賞名字的武技統統不存在,當然也沒有獨孤九劍、吸星大法、葵花寶典。
哦,大理段氏是有的,遺憾的是,尊崇佛教、偏安一隅不說,還教高氏掌權,淩駕於諸姓之上。嗯,那個“六脈神劍”時靈時不靈、“淩波微步”卻學了個如火純青、把妹本領不遜獨臂大俠楊改之的段譽已然年近不惑,還未改名,叫做“段正嚴”。當然,改名是勢在必行的,他老爸叫“段正淳”,父子倆的名字怎麼看都像兄弟。
大理,大宋,深受儒道影響,一脈相承,自不會兄弟鬩牆、同室操戈,最終為同一敵國所滅,也算是全了這份情義而殊途同歸了。
呃,又跑偏了,言歸正傳。
話說達叔倒是不藏私,將一身本領悉數授與了王棣,既有江湖間的拳腳刀棒,又有兩軍中的衝鋒陷陣。怪的是,這名西軍老卒對王棣並不嚴厲,多是冷眼旁觀,縱然王三郎再如何勤奮自律,他亦絕少有褒讚言語。妙的是,王棣亦泰然處之,甚至是甘之如飴,對跟隨祖父的這位老人隻以尋常老者相待,恰到好處地表現出敬老愛幼的傳統美德。
這一老一少保持著微妙的相處之道,一個不苟言笑,一個溫潤如玉,平素鮮言語交流並不多,卻有著常人難以理解的默契。
下山前那個夜晚,星月交輝,王棣拎了酒去拜彆老張。
酒是小王同學剛搗鼓出來的純高梁酒,量不多,隻有十幾壇,卻是烈的很。
“咕咕”兩口酒入腹,達叔看王棣的眼神終於不再如往常般渾濁,布滿滄桑溝壑的臉膛罕見的泛起一絲紅暈:“酒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