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錘山脈的風雪像把鈍刀，割得人臉生疼。愛德華抱著莉婭踩在矮人要塞的石階上，靴底與花崗岩摩擦出火星，托克的矮人烈酒味混著鐵鏽味鑽進鼻腔——那是符文師鍛造坊特有的氣息。
“把她放在符文床上。”托克用鐵錘敲了敲青銅門，門扉自動開啟，露出內壁鑲嵌的龍晶燈。愛德華這才注意到莉婭的指尖泛著幽藍，和門框上的月神符文產生共鳴，“彆碰那些發光的石頭，它們隻認半精靈的血。”
符文床由整塊寒鐵鑿成，表麵刻滿銀月紋路。愛德華剛把莉婭放下，她後頸的冰裂紋就發出蜂鳴，那些蔓延到心口的紋路突然亮如白晝，在寒鐵上投出巨大的銀月投影——那是月神殿的標誌。
“她的印記在召喚月神井。”托克扯下腰間的羊皮卷，上麵畫著殘破的月神殿平麵圖，“三個月前我在黑市見過類似的符文，賣家說最後一任月神祭司帶著聖物消失在鐵錘山脈。”
愛德華摸向莉婭的手腕，她的脈搏像結冰的溪流般微弱。想起在洞窟裡托克說的話：“月神祭司的心臟能盛放龍血”，他突然注意到莉婭頸間的銀鏈，那枚從未摘下的銀月吊墜，此刻正嵌進她鎖骨的凹痕，像長在血肉裡的封印。
“你早就知道她的身份。”愛德華轉身盯住托克，後者正用鐵錘敲打齒輪，火星濺在他滿是疤痕的手臂上，“在浮空酒館打賭時，你故意輸給她，因為她耳後的印記暴露了祭司血統。”
矮人鐵匠啐掉胡子上的鐵屑：“不然你以為霜狼傭兵團為什麼願意效忠？半精靈祭司的治愈術能讓傷員多活三天，在戰場上，三天足夠扭轉戰局。”他指向莉婭的吊墜，“但現在，月神在索要祭品——她每用一次禁術，就給月神井注入一滴血，直到成為空殼。”
莉婭突然發出低吟，銀月吊墜迸出刺目光芒。愛德華看見她的睫毛上凝結出細小的冰晶，每片冰晶都映出月神殿的幻象：戴麵具的祭司們圍著寒潭起舞，潭水中倒映著聖羅蘭王室的王冠。
“艾德……”莉婭的聲音像碎冰，“在月神殿的地窖，母親留了封信。她說聖羅蘭家的龍血，是月神與龍王的賭注，而祭司的使命，就是在龍王失控時……”她的指尖劃過愛德華手背的鱗片，“用心臟堵住裂縫。”
托克的鐵錘突然砸在地上，齒輪發出刺耳的摩擦聲：“重點不是情書！”他展開羊皮卷，露出背麵的血字，“月神井的位置在矮人地下城深處，那裡藏著初代國王與月神的契約——用祭司的血封印龍血詛咒。”
愛德華的手指懸在羊皮卷上方，禁魔鐐銬的餘熱突然傳來。他想起奧蘭多騎士長臨終時的話，鐐銬裡藏著王室秘寶，此刻鐐銬的紋路竟與羊皮卷的符文完全吻合，像一把鑰匙。
“你是說，莉婭的母親不僅是祭司，還是打開契約的鑰匙？”愛德華握住莉婭的手，發現她掌心的愈合傷疤正在滲出金紅色血液——那是龍血與月神之力交融的顏色。
托克點頭，從腰帶掏出個小瓶，裡麵裝著混著冰晶的液體：“這是從莉婭傷口收集的血，你看。”他倒在符文床上，血液竟在寒鐵上繪出完整的月神殿地圖，“每任月神祭司的血都會標注聖物位置，而她的血，指向矮人王庭的祭壇。”
洞窟深處傳來齒輪轉動的轟鳴，符文燈突然明滅不定。托克咒罵著踢動齒輪：“暗影帝國的縫合怪追到山脈外圍了，那些半人半蛛的怪物能追蹤龍血，而莉婭的印記現在比燈塔還亮！”
莉婭的身體突然抽搐，銀月吊墜像活物般鑽進她心口，頸間浮現出月神祭司的完整印記——那是銀月環繞的龍形圖案，和愛德華龍血吊墜上的紋路一模一樣。
“帶我去月神殿。”莉婭抓住愛德華的手腕，指甲陷進他的鱗片，“在母親的幻象裡，祭壇上有麵預言鏡，能看見聖羅蘭家的未來……還有你父親被殺的真相。”
愛德華愣住了。父親臨終前塞給他吊墜時，曾說過“去月神殿找答案”，而他一直以為那是臨終胡話。此刻看著莉婭眼中的堅定，他突然想起在邊境村，老村長說過的傳說：“月神祭司的眼淚能洗去龍血的狂怒。”
“托克，準備傳送陣。”愛德華站起身，解下腰間的雷鳴戰錘，戰錘的雷光與莉婭的印記交相輝映，“我們去地下城，就算是龍潭虎穴，也要弄清楚，為什麼聖羅蘭家的王冠，需要半精靈的血來鑄就。”
托克搖頭：“地下城的入口被符文封鎖，隻有月神祭司的血才能打開——而莉婭現在的狀態，連舉起匕首的力氣都沒有。”他指向莉婭心口的印記，“除非，你讓她完成祭司傳承儀式，正式成為月神的容器。”
洞窟外傳來狼嚎，比影狼更凶殘的嘶吼。愛德華看見莉婭的印記正在吸收龍晶燈的光芒，她的皮膚變得半透明，能看見血管裡流動的銀藍色光脈。那是月神之力在吞噬她的人性，為傳承儀式做準備。
“傳承儀式需要什麼？”愛德華的聲音發顫，他知道答案，卻害怕聽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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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克沉默片刻，從鐵盒裡取出片龍晶：“心臟。”他指向莉婭心口，“月神祭司的傳承，就是把心臟獻給月神井，換取封印龍血的力量。從此她不再是半精靈，而是活著的聖物。”
莉婭突然笑了，笑容比冰晶更冷：“在月神殿的壁畫裡，初代龍血君主加冕時，月神祭司站在他身後，心口插著封印匕首。原來從那時起，我們的命運就被釘在王冠上，像劍與鞘般無法分離。”
愛德華的龍血吊墜劇烈發燙，他突然想起在矮人地下城的先祖試煉，預言鏡裡他手刃的半精靈少女，耳後正是這樣的印記。原來不是預言，而是曆史的重演——每任聖羅蘭君主，都要親手葬送月神祭司的生命。
“我不會讓你成為容器。”愛德華握住莉婭的手，吻了吻她冰涼的指尖，“等奪回王位，我會拆毀月神殿的祭壇，讓聖羅蘭家的詛咒，隨我的王冠一起埋葬。”
莉婭搖頭，指尖劃過他掌心的龍鱗：“你以為詛咒是枷鎖？不，它是鑰匙。”她指向符文床上的血地圖，“月神井裡沉睡著初代龍王的精魄，而我的血，能讓你真正駕馭龍血，不是作為怪物，而是作為……”
洞窟突然震動，青銅門傳來撞擊聲。托克咒罵著啟動傳送陣：“先活下來再說！縫合怪的爪子能撕裂符文結界，我們必須在三分鐘內——”
話未說完，莉婭突然坐起，心口的銀月印記發出太陽般的光輝。愛德華看見她的瞳孔完全變成銀藍色，那是月神降世的征兆：“帶我們去地下城，托克。傳承儀式必須完成，否則在你成為龍血君主前，就會被自己的血燒死。”
傳送陣的藍光亮起，愛德華抱起莉婭走進光圈，最後看見托克將龍晶塞進齒輪，齒輪轉動的聲音與莉婭的心跳同步。當藍光吞噬他們的瞬間，莉婭在他耳邊低語：“在月神殿的地窖，我母親留了把匕首，刀柄刻著聖羅蘭家的紋章——那是弑君者匕首，專門用來剜出祭司的心臟。”
傳送的眩暈感襲來，愛德華低頭看去，發現莉婭的指尖已長出細小的冰刺，而他手背上的鱗片，正朝著她的方向生長。這是龍血與月神之力的交融，還是詛咒的加深？他不知道，但鐵錘山脈的風雪，終將掀開月神祭司傳承的血色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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