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暴的尾音還在山穀間回蕩,愛德華抱著莉婭鑽進岩縫時,發現托克正蹲在篝火旁咒罵。矮人鐵匠的胡子上掛著冰碴,手裡攥著半塊燒焦的鹿肉,腳邊散落著修好的傳送陣零件——那些泛著藍光的齒輪,正是三天前從矮人地下城順來的。
“再晚半小時,齒輪就凍成廢鐵了。”托克頭也不抬,用鐵錘敲了敲膝蓋上的圖紙,“莉婭的情況如何?”
愛德華將莉婭放在鋪著獸皮的凹坑裡,這才注意到她後頸的冰裂紋已蔓延到鎖骨,每道紋路都像被霜雪沁透的蛛網。“她用了月神祭司的禁術。”他扯下破鬥篷蓋在莉婭身上,指尖觸到她手腕時,像碰到了冰川融水,“托克,你見過精靈的永寂之吻嗎?”
矮人突然抬頭,鐵錘“當啷”砸在圖紙上:“那是月神殿的禁咒!每用一次,靈魂就會被啃掉一塊,你以為莉婭的銀月印記是裝飾品?”他踢開腳邊的酒壺,琥珀色的矮人烈酒在石麵上蜿蜒,“三年前在浮空酒館,有個半精靈用這招救情人,結果三個月後變成了活死人。”
篝火劈啪炸開火星,照亮莉婭蒼白的臉。愛德華想起在月神殿遺址,她曾對著殘缺的壁畫流淚——那幅畫裡,月神祭司們用冰棱刺穿心臟,換取暴風雪的庇護。他摸向腰間的龍血吊墜,卻發現莉婭的手指正無意識地勾著吊墜上的龍形紋路,仿佛那是救命的浮木。
“傳送陣能撐多久?”他扯開莉婭的袖口,看見她小臂上浮現出淡藍色的咒印,和三天前在礦洞發現的龍晶幣紋路一模一樣。
托克啐掉嘴角的鹿肉渣:“足夠傳到鐵錘山脈,但前提是你們彆死在半路上。”他掏出一個小鐵盒,裡麵裝著磨成粉的龍晶礦,“把這個撒在傷口上,能暫時壓製魔力反噬。不過……”矮人突然壓低聲音,“莉婭的祭司印記在發光,這是月神在索要祭品。”
愛德華的手指懸在鐵盒上方。龍晶粉的藍光映出莉婭耳後的銀月印記,那圖案此刻像活物般蠕動,邊緣泛著淡淡的金紅色——和他失控時的瞳孔顏色一模一樣。他忽然想起在邊境村,老村長曾說過:“半精靈的血,是月神與太陽王的賭注。”
“她救過我三次。”愛德華捏起一撮龍晶粉,輕輕撒在莉婭的咒印上,粉末接觸皮膚的瞬間,咒印發出蜂鳴,“第一次在影狼襲擊時,她用匕首劃破自己的手掌,把血塗在我眉心;第二次在食人魔樹森林,她用銀月匕首切開樹根,卻把治愈術全用在我身上;這次……”
托克突然用鐵錘敲了敲傳送陣:“與其在這裡念悼詞,不如想想怎麼麵對追兵。”他指向洞窟外,遠處山腳下的火把光像毒蛇般蜿蜒,“那些穿黑鐵麵具的家夥,是暗影帝國的縫合怪部隊,他們的嗅覺能追蹤龍血的味道。”
莉婭突然發出低吟,手指扣進愛德華的手腕:“艾德……”她的睫毛劇烈顫動,瞳孔裡倒映著篝火的光,卻又像隔著一層薄冰,“在月神殿,我看見母親的記憶……聖羅蘭家的龍血,需要銀月的寒潭才能鎮住,而月神的祭司,生來就是寒潭的守護者。”
愛德華愣住了。他想起莉婭總在月圓之夜獨自離開營地,回來時發梢掛著冰晶;想起她修補衣物時,針腳總是編成銀月的形狀;更想起在浮空酒館,她明明能用法術取暖,卻堅持和他擠在篝火旁。原來所有的細節,都指向那個被她藏在心底的秘密——她的存在,就是為了封印他體內的龍血。
“托克,”他突然轉身,聲音裡帶著從未有過的沙啞,“你說矮人能鍛造神器,能不能打造一個容器,用來盛放龍血?”
托克擦了擦鼻涕:“容器?你以為是裝葡萄酒的陶罐?龍血連魔晶都能融化,除非用……”矮人突然盯著莉婭的印記,“除非用月神祭司的心臟,那東西比龍晶還冷,比精金還硬。”
洞窟外傳來狼群的嗥叫,比之前的影狼更凶殘。愛德華看見莉婭的手指在獸皮上劃出淺淺的痕跡,那是月神殿的求救符文。他突然想起奧蘭多騎士長臨終時的話:“禁魔鐐銬裡藏著王室秘寶,那是初代國王與月神的契約。”
“幫我照看她。”愛德華站起身,解下腰間的雷鳴戰錘,“我去引開追兵,你們啟動傳送陣。”
托克一把拽住他的褲腳:“你瘋了?縫合怪部隊至少有三十人,而你的龍炎,現在連篝火都快烤不熱!”矮人指向莉婭,“她用禁咒時,其實是把自己的靈魂掰成兩半,一半封印你的龍血,一半用來救你——現在她的靈魂缺口,正在吸引暗影帝國的噬魂魔物。”
愛德華的後背撞上潮濕的岩壁,戰錘的雷光映出他扭曲的倒影。他想起在礦洞看見的場景:被獻祭的礦工胸口,有著和莉婭一模一樣的咒印。原來從相遇的第一天起,命運就給他們係上了死結——他的生存,從來都是建立在她的犧牲之上。
“那我該怎麼辦?”他蹲下身,捧起莉婭的手,發現她掌心的愈合傷疤正在滲出冰晶,“看著她慢慢變成活死人,還是親手殺了她,結束這場詛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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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婭的睫毛突然抖動,冰涼的手指撫過他手背上的鱗片:“還記得在邊境村嗎?”她的聲音像融化的冰晶,“你說等奪回王位,就帶我去暮光森林。其實……”她咳出細碎的冰晶,“我早就知道,聖羅蘭家的龍血君主,注定要在月圓之夜承受鱗片撕裂的痛,而月神的祭司,注定要在黎明前收集他的血,用來澆灌永夜花。”
篝火突然明滅不定,洞窟深處傳來石塊崩塌的聲響。托克猛地站起身,傳送陣的齒輪開始發出蜂鳴:“追兵到了半山腰,傳送陣隻能再撐五分鐘!”他踢開篝火,火星濺在莉婭的咒印上,“愛德華,你還記得在矮人地下城的先祖試煉嗎?那麵預言鏡裡,你殺死的不是食人魔,而是戴著月神祭司麵具的自己。”
愛德華渾身一震。他終於想起在試煉時看見的畫麵:自己手刃的半精靈少女,耳後有著和莉婭一模一樣的銀月印記。原來從踏上流亡之路開始,命運就已經寫好了結局——他的王權,必然伴隨著莉婭的死亡。
“啟動傳送陣。”他突然將莉婭抱進懷裡,走向散發藍光的齒輪,“托克,你說月神祭司的心臟能盛放龍血,那我就去月神殿,問問那些石像,為什麼要讓一個半精靈,為聖羅蘭家的詛咒陪葬。”
托克咒罵著踢動齒輪,傳送陣的藍光驟然亮起:“你以為月神殿還在原地?三年前就被暗影帝國燒成了廢墟!”矮人扯下胡子上的冰碴,“莉婭的母親,就是最後一任月神祭司,她臨死前把印記刻在繈褓上,就是為了讓女兒遠離這場詛咒——可你看看現在!”
傳送陣的藍光吞噬了三人的身影,就在消失的瞬間,愛德華看見洞窟外的火把光中,浮現出幾個半人半蛛的身影,他們的胸口嵌著跳動的魔核,正是三天前在礦洞遇見的縫合怪。而莉婭的咒印,此刻正發出和魔核相同的頻率,像在回應某種召喚。
“抱緊了!”托克的聲音在藍光中震顫,“鐵錘山脈的矮人正在和獸人開戰,我們落地後必須立刻找到符文師,否則——”
話未說完,傳送陣突然發出尖銳的蜂鳴。愛德華感覺胸口的龍血吊墜劇烈發燙,莉婭的身體在他懷裡變得透明,仿佛隨時會被藍光分解。他低頭看去,發現她後頸的冰裂紋已經蔓延到心口,而每道紋路的儘頭,都連接著他手背上新長出的鱗片。
當藍光散儘,三人跌落在鐵錘山脈的雪地裡時,愛德華聽見莉婭在他耳邊低語:“在月神殿的壁畫裡,初代龍血君主的王冠上,嵌著月神祭司的心臟。原來從一開始,我們的命運,就和王冠與劍一樣,注定要彼此割裂,又彼此依存。”
雪片落在莉婭的睫毛上,愛德華突然發現,那些冰晶在月光下折射出龍形的光影。遠處,矮人堡壘的號角聲穿透風雪,而他手背上的鱗片,正隨著莉婭的呼吸,有節奏地起伏——那是龍血與月神之力,在黑暗中悄然締結的新契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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