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沼澤的夜風像條凍僵的毒蛇,順著愛德華的鱗片縫隙往骨髓裡鑽。他趴在溪水中,任由冰水灌進喉嚨,聽著托克的鍛造錘在遠處敲打冰麵:“殿下,您這樣子像條被剝了鱗的烤龍。”
“能剝鱗的烤龍早被分食了。”愛德華勉強抬頭,看見莉婭正在對岸用月神之力凝結冰橋。半精靈少女的銀發結著冰碴,卻固執地將最厚的獸皮裹在他身上,“去看看托克有沒有把雷鳴戰錘掉進冰窟窿,那玩意兒砸穿的冰麵夠食人魚群鑽過來了。”
矮人少年正蹲在裂冰旁咒罵:“見鬼!符文炸彈在冰下失效了!那些滑溜溜的畜生咬掉了我的鞋尖!”他揮舞著冒火花的鍛造錘,火星濺在水麵,引得漆黑的溪底泛起詭異的紅光——那是食人魚群的眼睛。
愛德華突然感覺鱗片下的皮膚在刺痛,低頭看見冰層正在融化,溪水被龍血染成金紅色。三日前密道裡的暴走讓他左臂鱗片至今未褪,此刻在冰水中竟開始剝落,露出底下新生的皮膚布滿細密的裂紋,像極了龍血吊墜上的初代龍王精魄紋路。
“月神在上……”莉婭突然驚呼,銀月箭矢射向愛德華腳邊。一條半人長的食人魚被釘在冰麵上,鋸齒狀的利齒間還咬著他的鱗片。半精靈少女的弓弦震顫,銀月印記在眉心明滅不定,“它們在吞噬你的龍血,鱗片會暴露我們的位置!”
托克突然掏出酒壺灌了一口:“試試雷霆咆哮?上次在浮空酒館,您喝了可是能徒手掰彎矮人鋼鉗。”酒液順著他的胡子滴落,在冰麵燒出滋滋的小洞,“不過現在這副鱗片模樣,怕是要把酒館老板嚇出尿來。”
愛德華接過酒壺,辛辣的酒氣刺激著喉間的龍炎。記憶閃回至十二歲,他和艾登偷喝父親的雷霆咆哮,弟弟嗆得眼淚直流,卻硬說比精靈蜜酒好喝。此刻酒液在舌尖炸開,卻嘗不出當年的甜味,隻有龍血與烈酒混合的鐵鏽味。
“留著給投石機點火。”愛德華將酒壺拋回,龍炎在掌心凝聚成細小的火蛇,沿著冰麵遊走。食人魚群發出高頻的尖嘯,紛紛潛入深水,“莉婭,月神殿的典籍裡有沒有記載,如何在不凍結血脈的前提下……”
“沒有。”莉婭打斷他,指尖撫過他剝落鱗片的肩膀,月神之力化作銀藍的光帶纏繞傷口,“當年月神祭司與龍族通婚的記載都被焚毀了,隻留下一句‘龍血與神恩不可同存’。”她的聲音輕得像冰麵下的暗流,“你還記得在月神殿看見的石化祭司嗎?他們的最後姿態都是抓向天空——像在祈求月神收回祝福。”
溪底突然傳來巨石滾動的聲響,托克的鍛造錘猛地砸向冰麵:“有東西在下麵!像是……像是礦車的輪軸聲?”矮人少年耳朵貼地,突然臉色發白,“見鬼!是暗影帝國的縫合怪,他們裝了矮人礦車的齒輪!”
冰麵轟然炸裂的瞬間,愛德華被莉婭拽進冰橋底。三條縫合怪破水而出,金屬脊柱在月光下泛著冷光,胸腔裡嵌著的龍晶殘片正對準他們的藏身處。托克的符文炸彈在怪物頭頂炸開,卻隻炸斷了半條機械臂。
“瞄準魔核!”愛德華的龍炎噴吐在鍛造錘上,雷鳴戰錘瞬間紅得發亮。他突然發現縫合怪的關節處刻著雙鷹紋章——那是聖羅蘭王室的禁衛軍徽記,“這些怪物用的是保皇派貴族的屍身,艾登把他們的靈魂封進了機械裡!”
莉婭的箭矢精準射穿怪物心口的魔核,銀月之力讓金屬軀體迅速結冰。愛德華趁機將戰錘砸進怪物的齒輪組,龍炎順著齒輪縫隙蔓延,燒得機械心臟發出蜂鳴。當最後一隻怪物倒地時,他看見其頸間掛著半枚勳章——正是奧蘭多騎士長授予十二名保皇派貴族的榮耀勳章。
“他們的靈魂還在痛苦。”莉婭閉上眼睛,月神之力掃過滿地碎片,“我聽見了祈禱聲,他們求我們結束這種永生。”她的指尖掠過愛德華的鱗片,“就像你求我用冰刃割掉失控的龍鱗。”
溪水不知何時停止了流動,冰封的水麵映出愛德華的倒影:左眼金紅,右眼墨綠,半張臉覆蓋著剝落的鱗片,像極了龍血吊墜裡母親的殘影。他突然想起母親臨終前說的話:“龍的鱗片會脫落,但龍魂永遠滾燙。”
托克蹲在碎冰旁,用鍛造錘撬起一塊齒輪:“殿下,這些齒輪刻著矮人符文,指向死亡沼澤中央的沉湖。”他將齒輪拋給愛德華,上麵的雙鷹紋章正在滲出黑血,“看來您弟弟不僅偷了我們的鍛造術,還學會了用王室血脈驅動機械。”
愛德華握緊齒輪,鱗片剝落的傷口滲出金血,在齒輪表麵烙下新的紋路。遠處傳來狼群的嚎叫,不是普通的影狼,而是暗影帝國特有的機械狼——齒輪轉動聲與狼嚎交織,像極了艾登政變那晚,王座廳傳來的齒輪密語。
“通知霜狼傭兵團,改變路線。”愛德華站起身,龍炎在背後凝聚出半透明的龍翼殘影,“我們從沉湖潛入,那裡有矮人的傳送陣入口。”他望向莉婭,發現她正在收集怪物身上的龍晶殘片,“還有,把這些殘片帶上,或許矮人能造出克製魔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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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製魔核的武器,需要龍血與符文的共鳴。”托克突然指向沉湖中央,那裡浮著半截矮人石像,手中握著的正是雷鳴戰錘的原型,“就像您祖父當年鍛造初代王權杖,用的是龍王逆鱗與月神淚滴。”
冰麵再次開裂,這次浮出水麵的不是怪物,而是一具腫脹的屍體——穿著光明教會的樞機主教袍,胸口刻著與艾登相同的深淵符文。莉婭的箭矢差點脫手:“這是三個月前被處決的樞機,他的心臟被換成了魔核驅動的齒輪。”
愛德華蹲下身,發現屍體手中攥著半張羊皮紙,上麵用龍血寫著:“龍島的鑰匙在沉湖底,而打開鑰匙的,是雙生的血脈。”他突然想起光繭中的胚胎,左瞳金紅,右瞳紫黑,那不正是雙生的龍血與魔核?
“托克,準備潛水裝備。”愛德華站起身,龍炎將冰水蒸發成白霧,“沉湖底不僅有傳送陣,還有艾登最害怕我們找到的東西——初代國王與龍族簽訂血契的真相。”他望向莉婭,發現她正在用月神之力淨化屍體,“以及,我母親身為龍族混血的真正身份。”
冰封的溪水開始解凍,食人魚群的紅光在遠處明滅。愛德華知道,沉湖底的黑暗中,無數雙齒輪轉動的眼睛正在等待。但此刻他掌心的龍血與齒輪上的符文共鳴,竟讓鱗片剝落的劇痛化作某種頓悟——或許真正的王冠,從來不是黃金鑄就,而是需要用剝落的鱗片、沸騰的龍血,以及永不凍結的人性來鍛造。
莉婭突然拽住他的手腕,將月神淚滴按在他心口:“水溫在回升,你的體溫超過了矮人熔爐。”她的銀月印記亮如白晝,“如果沉湖底的傳送陣需要王室血脈啟動,你現在的狀態隻會把整個矮人主城燒開。”
愛德華低頭看著心口的淚滴,月神之力正順著鱗片縫隙滲入血脈,將龍炎暫時壓回丹田。他突然輕笑,指尖劃過莉婭凍得通紅的耳垂:“放心,我不會讓自己變成第二個艾登——用機械替代心臟,用魔核凍結靈魂。”
托克的鍛造錘重重砸在冰麵上,炸出一條通往沉湖的通道:“我說兩位,要談情說愛等過了食人魚群再說!看見湖中央的氣泡了嗎?那是矮人蒸汽機關的排氣孔,再磨蹭下去,咱們得跟機械巨蟒搶路了!”
愛德華最後看了眼溪水,自己的鱗片正在冰麵上融化,像極了母親當年裙擺上掉落的星屑。他知道,每片鱗片的剝落都是一次抉擇——是保留人性的脆弱,還是擁抱龍族的力量。而沉湖底的傳送陣,或許正是命運的分岔口:一邊是矮人主城的熔爐,一邊是龍島的迷霧,而中間,是艾登用齒輪與魔核編織的死亡陷阱。
“走吧。”愛德華將雷鳴戰錘扛在肩上,龍炎在錘柄纏繞成鷹翼的形狀,“讓死亡沼澤的冰水,好好給我們的王旗降降溫——畢竟,真正的王者,不該讓子民在龍炎中顫抖,而該讓他們在冰封的溪水裡,看見黎明的倒影。”
莉婭的銀月箭矢劃破夜空,托克的符文炸彈在前方炸開冰路,愛德華踩著融化的冰水前行,鱗片剝落的傷口還在滲血,卻比任何時候都更清楚:他要找的不是王冠,而是能讓聖羅蘭王室不再流淌龍血與魔核的詛咒,讓每個孩子都能在月光下安然入睡,不必害怕齒輪與鱗片的碰撞聲。
沉湖的水麵突然裂開,露出底下閃爍的矮人符文。愛德華深吸一口氣,龍炎與月神之力在體內共鳴,像極了父母當年在龍島許下的誓言。而這一次,他不會再逃避血脈的重量——無論是龍的咆哮,還是人的心跳,都將在沉湖底的傳送陣中,化作重塑世界的第一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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