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會兒工夫,一份羅織罪名、圖文並茂、看似證據確鑿的“狀紙”便已完成。
師爺反複看了幾遍,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這份狀紙,再加上重金開路,他不信扳不倒高家。
師爺換上了一身不起眼的灰色綢衫,帶上精心準備的厚禮——一箱沉甸甸的黃白之物,以及那份足以致命的狀紙,悄無聲息地坐上了一頂毫不起眼的青布小轎,從府衙後門溜了出去。
轎子一路向東,避開繁華的街道,專走偏僻小巷,朝著位於青州的兩淮鹽運司衙門而去。
兩淮鹽運司,掌管著江南數省的鹽政大權,衙門氣派非凡,守衛森嚴,遠非淮州府衙可比。
師爺在距離衙門尚有一段距離的地方便下了轎,讓轎夫在原地等候,自己則整理了一下衣冠,臉上堆起謙卑恭敬的笑容,獨自一人朝著鹽運司側門走去。
他早已通過孫明遠的關係,打點好了門路。
孫明遠與鹽運司的一位副使劉崇義有些舊交,這位劉副使和孫明遠一樣,也是個見錢眼開、貪婪成性之輩。
師爺熟門熟路地來到側門,塞給門子一小錠銀子,低聲報上了劉副使的名號和引薦人的信息。
那門子掂了掂銀子,臉上露出心領神會的笑容,點了點頭,轉身進去通報。
不多時,一個穿著青色官袍,留著三縷長須,麵色紅潤,眼神卻略顯陰鷙的中年官員,在一名隨從的陪同下,從側門走了出來。
此人正是兩淮鹽運司副使,劉崇義。
“你就是孫知府薦來的人?”
劉崇義上下打量了師爺一番,語氣帶著幾分倨傲。
“正是,正是!小人乃淮州府衙師爺錢某,拜見劉大人!”
師爺連忙躬身行禮,態度謙卑到了極點,同時不著痕跡地將一個沉甸甸的錦袋塞到了劉崇義的袖中。
“一點薄禮,不成敬意,還望大人笑納。”
劉崇義手指微動,感受著錦袋的分量,臉上的倨傲之色稍減,但依舊保持著官場上的矜持。
“嗯,孫知府倒是提起過你。說吧,何事如此急切,還要勞動你親自跑一趟?”
師爺見狀,心中暗喜,知道魚兒已經上鉤了。
他連忙湊近一步,壓低了聲音,臉上露出無比憤慨和憂慮的神情。
“劉大人!事關重大,關乎我大胤鹽政根本,小人不敢不親自前來稟報啊!”
師爺開始了他添油加醋的表演。
“淮州鹽商高家,仗著有些家資,竟敢藐視國法,暗地裡大規模私製精鹽!其規模之大,手段之隱秘,簡直駭人聽聞!”
他將早已準備好的說辭,如同倒豆子一般,繪聲繪色地講了出來,重點強調高家私鹽如何衝擊官鹽市場,如何讓國庫稅收蒙受巨大損失,以及那“勾結水匪,資助軍械”的彌天大罪。
“……大人請看,這是小人冒死搜集到的一些證據,還有幾位義士的證詞!”
師爺說著,將那份偽造的狀紙和賬冊雙手奉上。
“高家此舉,若不及時製止,恐將釀成大禍,動搖國本啊!屆時,不僅淮州鹽市大亂,隻怕整個兩淮地區的鹽政都會受到波及,大人您……”
師爺故意沒有把話說完,但其中的威脅和利誘之意,劉崇義豈能聽不出來?
劉崇義接過狀紙和所謂的“賬冊”,隨意翻看了幾頁。
他混跡官場多年,這點伎倆豈能看不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