兀突骨在高台上目眥欲裂,眼睜睜看著那白色的惡魔在自家營寨中縱橫馳騁,如入無人之境。他試圖組織身邊最後的親衛進行反撲,但一切都太遲了。恐怖的瘟疫已經徹底摧毀了他的部族。
“撤!向北!進山!快撤!”兀突骨發出絕望的嘶吼,調轉馬頭,在親兵死命護衛下,朝著石山後方崎嶇的小路亡命奔逃。主帥一逃,殘存的抵抗意誌徹底煙消雲散,彌加部的士兵們哭爹喊娘,丟棄了所有輜重,如同受驚的羊群,隻想逃離這片被白色死神和詭譎妖法籠罩的煉獄。
火光依舊在遠處的坡地上跳躍,鬼魅般的號角和呐喊漸漸停歇。製造這場“四麵楚歌”混亂的三百白馬義從悄然撤去,如同從未出現過。隻有彌加大營內衝天的火光、彌漫的血腥味和遍地的狼藉,證明著方才那場驚心動魄的攻心與破襲。
戲誌才在幾名親衛的保護下,緩緩策馬進入這片修羅場。他裹著貂裘,臉色在跳躍的火光映照下忽明忽暗,看著那些亡命奔逃、消失在北方山影中的胡騎背影,聲音帶著一種掌控命運的冰冷:“惑亂其心,摧垮其誌…北麵山高林密,蹋頓的草場,怕是要更擁擠在這生存的絞索,又收緊了一圈。貝加爾湖的寒風,想必…更為刺骨吧?”
寒風在廣袤的遼西屬國荒原上尖嘯,卷起地上細碎的雪沫和沙礫,抽打在臉上如同刀割。這裡是丘力居部的冬季草場,地勢開闊,視野極佳,唯一的屏障是營地西側一條早已乾涸、布滿卵石的寬闊河床,河床對岸是連綿起伏的低矮土丘。
丘力居是烏桓諸部中公認的悍勇之輩,其麾下戰士剽悍好鬥,騎射俱佳。即便聽聞了素利、彌加的慘敗和那支“白馬鬼騎”的恐怖傳說,丘力居也隻是重重地哼了一聲,將手中盛滿烈酒的皮囊砸在地上,濺起一片渾濁的酒液。
“白馬?鬼騎?哼!不過是漢狗使的障眼法!”他粗獷的臉上橫肉抖動,眼中閃爍著狼一般的凶光,“我丘力居的勇士,是草原上的蒼狼!不是被幾聲鬼叫嚇破膽的兔子!傳令下去,給我把營地紮牢!斥候放出三十裡!發現漢騎,不管多少,給我圍上去,撕碎了他們!讓漢狗知道,遼西草原,誰才是真正的狼王!”
丘力居部的營寨紮得極為紮實,粗大的圓木深深打入凍土,構成堅固的柵欄。營內布局也遠比素利、彌加兩部規整,預留了足夠的空間供騎兵集結衝鋒。了望塔林立,警惕的哨兵鷹隼般的目光不斷掃視著空曠的原野。整個營地彌漫著一種緊繃的、如同拉滿弓弦般的肅殺之氣。
遠方,一處背風的土丘後,戲誌才裹著厚厚的玄色貂裘,幾乎與陰影融為一體。他蒼白的手指在粗糙的輿圖上緩緩移動,最終停在代表乾涸河床和對麵土丘的位置。他抬起眼,目光投向身邊肅立的趙雲,聲音在寒風中更顯沙啞:“丘力居…狼王?咳咳…可惜,再凶悍的頭狼,也逃不過獵人的陷阱。他選這開闊地紮營,倚仗這乾河為屏障,想發揮其騎射之長…殊不知,這河床與土丘,正是為他掘好的…墳場!趙將軍,此戰,需以你為鋒矢,引群狼出洞,再以‘範圍’之利,斷其爪牙!待其力竭混亂,便是…火鳳焚狼之時!”
趙雲銀甲覆霜,眼神銳利如刀鋒,沉聲應道:“先生放心。雲,定將其主力,引入甕中。”
正午剛過,丘力居部營寨西側的了望塔上,哨兵的眼球驟然瞪圓,聲嘶力竭地吼了起來:“狼煙!西南方向!白馬!是白馬鬼騎!數量…很多!”
嗚——!淒厲的號角聲瞬間撕裂了荒原的寂靜!
營門轟然洞開!丘力居一馬當先,揮舞著沉重的狼牙棒,發出震天的咆哮:“勇士們!蒼狼的利齒撕碎獵物的時候到了!隨我殺光那些裝神弄鬼的漢狗!”憋了數日的怒火和對自身武力的絕對自信,讓他毫不猶豫地選擇了正麵硬撼!數千名剽悍的烏桓騎兵如同開閘的洪流,帶著驚天動地的喊殺聲,朝著西南方向那片騰起的煙塵猛撲過去!
煙塵之中,趙雲率領的白馬義從主力清晰可見。看到烏桓騎兵傾巢而出,氣勢洶洶地撲來,趙雲臉上毫無懼色,手中長槍一揮:“撤!引他們過河!”
白色洪流毫不猶豫地調轉方向,朝著乾涸河床的方向“敗退”。速度!依舊是令人絕望的速度!白馬義從如同白色的閃電,在荒原上劃出一道流暢的弧線,朝著河床疾馳。
“想跑?追!一個不留!”丘力居殺紅了眼,猛夾馬腹,率軍緊追不舍。烏桓騎兵的速度同樣不慢,如同附骨之疽,死死咬在白馬義從後方,雙方的距離在開闊地上不斷拉近。箭矢開始從烏桓騎兵中射出,帶著尖銳的呼嘯飛向撤退的白色身影。
河床近了!乾涸龜裂的河床布滿了大大小小的卵石,對高速奔馳的戰馬而言是天然的障礙。白馬義從衝到河邊,卻並未直接渡河,反而沿著河岸陡然轉向,劃出一個更急的弧度,沿著河岸平行奔馳!“放箭!壓製追兵!”趙雲厲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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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馳中的白馬騎士們展現出了令人歎為觀止的騎射技藝。他們身體側傾,在顛簸的馬背上扭身開弓,動作流暢如舞蹈!一片密集的箭雨並非射向追兵本身,而是精準地覆蓋了烏桓騎兵衝鋒隊列的前方區域和側翼!箭矢帶著強勁的力道插入凍土或擊打在卵石上,發出劈啪的脆響,雖未造成大量殺傷,卻嚴重乾擾和遲滯了烏桓騎兵的衝鋒勢頭!前排的騎兵不得不下意識地勒韁減速或規避,整個衝鋒陣型瞬間出現了擁擠和紊亂!
“過河!衝過去!”丘力居揮舞著狼牙棒,驅趕著部下。烏桓騎兵被這精準的範圍覆蓋射擊擾得心頭火起,更不甘心獵物就此溜走,紛紛策馬衝下布滿卵石的乾涸河床。戰馬在大小不一的石頭上深一腳淺一腳地奔馳,速度不可避免地慢了下來,陣型也因河床的阻礙變得更加散亂擁擠。
就在丘力居的主力騎兵大半陷入河床,速度降到最低點、陣型最為混亂的刹那——
河床對岸,那片連綿起伏的矮丘背後,異變陡生!
如同沉眠的火山驟然噴發!早已埋伏在此的兩千白馬義從精銳,在一位軍侯的率領下,猛地從矮丘的陰影中現身!沒有呐喊,沒有衝鋒號角,隻有一片令人頭皮發麻的弓弦密集震鳴!
嗡——!
兩千張強弓同時撒放!兩千支破甲重箭離弦而出!這不是點射,不是覆蓋乾擾,而是真正的死亡風暴!箭矢彙聚成一片遮天蔽日的恐怖烏雲,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如同九天銀河傾瀉而下,狠狠地砸入下方河床中那擁擠不堪、幾乎成了活靶子的烏桓騎兵集群!
範圍!無差彆!毀滅性的範圍打擊!
噗噗噗噗噗!
箭矢穿透皮甲、撕裂血肉的悶響瞬間連成一片!如同暴雨擊打芭蕉!河床之中,人仰馬翻!血霧騰起!戰馬的悲鳴、士兵的慘叫、垂死的哀嚎瞬間壓過了一切聲音!寬闊的河床,眨眼間變成了血肉磨坊!烏桓騎兵的衝鋒陣型被這來自側翼高處的毀滅性箭雨徹底打爛、攪碎!
“不——!”丘力居目眥欲裂,看著身邊成片倒下的勇士,心膽俱裂!他猛地抬頭,隻見河對岸的矮丘上,一排排白馬騎士冷漠地開弓、搭箭、發射,動作機械而高效,如同收割生命的死神鐮刀!
混亂!絕望的混亂在幸存的烏桓騎兵中蔓延!前有亂石河床阻擋,側翼是不斷傾瀉死亡箭雨的高坡,後退的路也被自己人的屍體和驚恐亂竄的戰馬堵塞!他們如同掉入陷阱的困獸,擠在狹窄的死亡河穀中,承受著無休止的箭矢洗禮!
就在這烏桓騎兵瀕臨徹底崩潰的邊緣,一道銀色的閃電,裹挾著焚儘八荒的決絕戰意,如同神罰般降臨!
是趙雲!
他並未參與河岸的遊射,而是一直在等待!等待丘力居部主力被引入河床陷阱、被箭雨覆蓋重創、陷入最大混亂的這一刻!他率領著最為精銳的五百親騎,如同蟄伏已久的獵豹,從河岸上遊一處不起眼的緩坡後猛然殺出!目標直指河床中,那麵最為顯眼的、屬於丘力居本人的狼頭大纛!
“鑿穿!斬首!”趙雲的聲音如同九天驚雷!他將速度提升到極限!一人一馬,化作一道撕裂戰場的銀色流光!槍尖之上,一點熾烈到極致的赤紅光芒再次爆開!
“嚦——!”
清越的鳳鳴響徹血腥的河穀!火鳳的虛影在趙雲刺出的槍勢中盤旋怒張!所過之處,擋路的烏桓騎兵如同被無形的烈焰巨浪狠狠拍中,人仰馬翻!那火焰虛影帶著恐怖的穿透力,瞬間清空了趙雲衝鋒路線上的障礙!他身後的五百親騎如同鋒銳的錐尖,借著這股一往無前的氣勢,狠狠地鑿進了混亂不堪的烏桓騎兵核心!
目標,直取丘力居!
丘力居身邊的親衛都是百戰悍卒,此刻也被這神魔般突襲的威勢所懾,但依舊嚎叫著撲上來阻擋。趙雲眼中寒光爆射,長槍翻飛,百鳥朝鳳槍法全力施展!槍影化作一片銀白與赤紅交織的死亡風暴!點、刺、掃、崩!每一槍都精準地命中要害,迅捷如電,剛猛無儔!火鳳的虛影時隱時現,每一次閃現都伴隨著數名悍勇親衛的慘叫著倒飛出去!
血光飛濺!殘肢斷臂!趙雲以身為箭,硬生生在重重護衛中撕開一條血路!距離丘力居,僅剩十步!
丘力居看著那如神似魔般殺來的銀甲將領,看著他槍尖吞吐的赤紅光芒,聽著那清越的鳳鳴,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懼終於徹底淹沒了這位“狼王”的凶悍!什麼蒼狼利齒,在這焚儘一切的火鳳麵前,都成了笑話!他怪叫一聲,再也顧不得什麼尊嚴,猛地撥轉馬頭,用狼牙棒狠狠砸開擋路的一個親兵,朝著河床下遊人少的方向亡命逃竄!
“首領逃了!”“狼王跑了!”
主將的倉惶逃竄,如同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本就因箭雨覆蓋和趙雲突襲而瀕臨崩潰的烏桓騎兵,徹底喪失了所有鬥誌。哭喊聲、求饒聲、戰馬的悲鳴響成一片,殘兵敗將如同炸窩的馬蜂,丟盔棄甲,隻恨爹娘少生了兩條腿,朝著北方、西方任何可能逃生的方向潰散而去。
河床之中,屍橫遍野,插滿箭矢的屍骸和倒斃的戰馬幾乎堵塞了河道。鮮血染紅了冰冷的卵石,在低窪處彙聚成暗紅色的小溪,緩緩流淌。濃烈的血腥味衝天而起,混合著死亡的氣息,令人作嘔。
戲誌才在親衛的簇擁下,策馬緩緩來到河岸邊,俯視著下方這片人間煉獄。他蒼白的麵容在寒風中毫無波瀾,隻有深陷的眼窩裡,映著河穀中跳躍的未熄火焰和凝固的暗紅,幽深得如同古井。
“咳咳…”他掩口輕咳,聲音帶著一絲塵埃落定的疲憊,卻又透著冰冷的決絕,“丘力居…敗了。這遼西屬國…也再無他容身之地。蹋頓…蹋頓那邊,該收到這份‘厚禮’了。貝加爾湖的冰麵,想必…能映出他們倉惶北顧的身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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