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目光逼視那幾位世家子:“我並非要立刻剝奪諸位的祖產私田,而是要在此問一句:當城外流民饑腸轆轆,易子而食之時,某些世家握著成千上萬畝任其荒蕪的田地,眼睜睜看著鄉鄰餓殍遍野,這算哪門子的‘鄉賢’、‘棟梁’?
這些清查出的荒田、閒田,當即分給無田之流民、退伍之兵卒耕種。官府可與田主立契——流民耕種前三年,產出三成歸田主,七成歸己;三年後,若流民願繼續耕作,則轉為‘永佃製’,每年固定上交兩成收獲予田主,田籍上注明‘佃戶永耕,非犯律法,田主不得隨意收回奪佃’!
如此,世家田產所有權未失,且坐享其成,無須費力便有收益;百姓則得其活命之基,有田可耕,有望可期。此乃兩全之法!諸位若有異議,”
她聲音冰寒,“不妨先親自去問問城外那些奄奄一息,等著餓死的流民答不答應!”
她頓了一頓,語氣更厲:“第二策,便是‘清算逆產,以儆效尤’!:
哪些平日就作威作福、欺壓良善的本地豪強。
哪些吃裡扒外、主動勾結胡人、引狼入室禍害百姓者。
還有哪些隨慕容氏南下、殺人如麻、視漢民如豬狗的胡族貴族,皆在戰亂中犯下累累血債!這些人,正是清算之列!按其罪責,或斬或囚,其名下田產、宅院、錢糧,儘數抄沒充公!
想必這些逆產,已足夠初步安置大量無家可歸的百姓!幽州的田,不是某一家某一姓的私產,是萬千百姓活命的根本!今日分田,不是要與所有世家為敵,是要讓幽州百萬生民,能活下去!”
王月英目光灼灼,環視全場,最後擲地有聲地道:“我王月英有能力有魄力拚上這項上人為這幽州的萬千黎庶,爭出一片能種莊稼、能活人命的地來!”
“百姓有恒產,方有恒心。隻要田製得改,民生得安,再輔以州府招募文人興教、郎中施藥,整飭律法,鼓勵工商,何須五年?吳先生口中那‘人人安居樂業的新幽州’,三年之內,必見雛形!”
一番話,石破天驚,震得整個大堂鴉雀無聲。那幾位世家子弟麵色忽青忽白,卻無一人能出聲反駁。吳笛看著堂下那位雖身形柔弱,卻仿佛能扛起整個幽州未來的女子,眼中欣賞之色已然溢於言表。
天驚的論述,不僅鎮住了同場應試的士子,更讓端坐於上的吳笛眼中異彩連連。待她語畢,堂內一片寂靜,落針可聞,唯有窗外隱約傳來的市井喧囂,襯得堂內愈發肅穆。
吳笛並未立刻評價,他目光深邃,再次仔細打量了一番堂下這位身形單薄卻意誌如鋼的女子。片刻後,他緩緩開口,聲音平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力:
“王月英。”
“小女在。”
“你心有韜略,胸藏萬民,更難得的是這份敢於直麵積弊、披荊斬棘的膽魄與擔當。幽州新立,百廢待興,正需此等銳氣與仁心。”吳笛語氣沉凝,一字一句,清晰地說道,“我現正式聘你,繼承汝父遺誌,暫代幽州刺史一職,總攬幽州政務,撫民安境,推行新政。”
此言一出,不僅王月英嬌軀微震,難以置信地抬起頭,連堂內尚未離開的那幾位應聘者也都悚然動容。女子為官,已屬罕見,何況是一州刺史,位高權重,掌數百萬民生!這簡直是破天荒的決定!
王月英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翻江倒海,並未推辭,而是整了整身上略顯褶皺的縞素衣裙,向著吳笛深深一揖,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卻異常堅定:“吳先生信重,月英……感激不儘!必竭儘駑鈍,不負所托,定要讓幽州重現生機,告慰父親在天之靈!”
“好!”吳笛頷首,“既為刺史,當有佐吏。後麵的人員聘用,包括幽州下轄燕國、漁陽、範陽、北平、代郡、廣寧等六郡國的郡守、以及州郡兩級所需的各級吏員、文書、衙役、法曹、倉曹、乃至醫官、工曹統領等,皆由你主導遴選。我在此為你坐鎮。”
恰在此時,門外衛兵高唱:“第二組,十人,進府——!”
新的十名應聘者魚貫而入,神態各異,有好奇,有緊張,有期待。他們剛剛站定,吳笛便朗聲宣布:“諸位,王月英姑娘已受聘為幽州刺史,總管幽州政務。接下來的考核與遴選,由王刺史主持。”
“什麼?女子為刺史?”
“這……這成何體統!”
“讓我等大丈夫,屈居於婦人之下聽令?”
消息如一塊巨石投入平靜湖麵,瞬間激起千層浪。這十人中,當即就有五人臉上露出極度不悅之色,或拂袖,或冷哼,甚至有人毫不掩飾地嗤笑出聲。
一名身著錦袍的世家子,氣宇軒昂地從隊列中邁步而出,他的步伐顯得有些急促,似乎對接下來要說的話充滿了自信和急切。走到吳笛麵前,他隻是隨意地對著吳笛草草一揖,動作顯得有些敷衍。
然後,他用一種高高在上的語氣說道:“吳先生!在下對您的神通廣大表示敬意,您能夠解我幽州之圍,確實令人欽佩。然而,讓一個女子來擔任刺史一職,統禦我們這些人,實在是讓人難以接受啊!恕在下無法與這樣的人共事,就此告辭!”
話音未落,他甚至不等吳笛回應,便毅然轉身離去,步伐堅定,仿佛對自己的決定毫無猶豫。
其餘四人見到這一幕,麵麵相覷,稍作猶豫後,也紛紛拱手向吳笛道彆:“吾等亦然,告辭!”
就這樣,這五個人在眾目睽睽之下,毫不掩飾地昂首走出了州府大堂,他們的臉上都寫滿了“恥與為伍”的憤懣之情。
然而,麵對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吳笛的麵色卻異常平靜,他的眼神都未曾有絲毫波動,仿佛這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隻是淡淡地說道:“心有不甘,觀念陳腐,縱然他們有些才學,也難以與我等同心協力。既然如此,就讓他們去吧。”
吳笛心中清楚,他所需要的是那些能夠腳踏實地、勇於打破陳規陋習去做事的人,而不是那些緊抱著腐朽綱常不放的迂腐之輩。這種主動的篩選,反而讓他省去了不少麻煩。
王月英將這一切看在眼裡,心中並無多少波瀾。她早已料到會有此局麵。父親在世時,就常感歎世道對女子不公。如今,她既然站在了這個位置,便隻能用能力和行動去粉碎一切質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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