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這“借力打力”的法子,她倒是用得愈發純熟了。
窗外的日頭漸漸斜了,照在她素淨的袖口上,那點鵝黃,倒像是藏了團不易察覺的光。
……
秋月垂著頭往前走,聽得身後春月追來的腳步聲,本能地回過身。
她眼底還泛著紅,睫毛濕漉漉的,眼神卻亮得驚人,見春月停在幾步外,不知她追來作何,原地停頓,站直了身子。
“春月。”她輕聲喚道,聲音裡還帶著未散的哽咽。
春月臉色微沉,氣息微促地望著她,開門見山:“你當真要做妾?”
秋月一愣,見她神色凝重,眼底滿是認真,便訥道:“你也看到了,這件事是少夫人她……”
“我隻問你自己。”春月打斷她,語氣添了幾分肅然,“你是不是還盼著做妾?少夫人大度是一回事,你的心思,對我才重要。”
看她這副較真的模樣,秋月忽然輕輕勾了勾唇,抬眸反問:“若我說,是呢?”
春月臉色驟僵,心底驟然一縮,望著她的眼神滿是不可置信。兩息過後,她默默退後一步,聲音冷了幾分:“那往後,便祝姨娘安好了。”
說罷轉身要走,秋月本是想逗逗她,這才急了,一把攥住她的胳膊,在她沉冷的目光裡慌忙解釋:“我早已沒那份心思了!今日之事,實在非我所願!春月,我不是十七八歲的小姑娘了,更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少夫人為保我性命做到這份上,我又豈會覬覦她和大少爺的感情?我現在倒是在想,若非這世上沒有給女人做妾的規矩,我都想給她做妾,終身服侍她……”
春月剛因她否認而鬆下的眉頭,又被她後半句驚得蹙起,上下打量著她,嗔道:“渾說什麼胡話!”
秋月長舒一口氣,眼底的慌亂散去,隻剩一片清明:“我是說真的,我隻想安穩度日,早已想通了,從前對少爺,不過是愚忠,哪有什麼男女之情?那些年,是我自己豬油蒙了心罷了。”
秋風卷起兩人鬢邊的碎發,春月望著她眼中的坦蕩,攥著的手緩緩鬆開,喉間那句“你明白就好”,終究化作一聲輕不可聞的歎息。
“秋月,大少爺的心不在你身上,今日之事事出有因,我也害怕你會當了真放在心上。”
畢竟,她是真有前科,她是真曾糊塗。
“少夫人待你不薄,秋月,咱們做人,彆人多為你一些,你也要為彆人多想些,可能你我,便是命裡不帶貴,能伺候貴人,為自己謀一條出路,就已經不易了。”
……
雲享回來時,腳步虛浮,這兩日在銷金窟,連著吃了兩日的壯骨丸,胡作非為,毫不顧忌,今日有些消受不住了,才一早的回來,他回到陸府的街道上,便見一女子騎馬而來,英姿颯爽,目光銳利,眼神就有些看直了,直到看清那人的臉——
原是沈木蘭啊。
雲享收回目光,在她看過來之前,先一步離開。
他雖欣賞這不一樣味道的女人,如胭脂烈馬一般,令人有馴服的欲望,但他從身到心,卻還是更喜歡那溫柔似水,靈動如鹿,看起來好欺負,又不好欺負的小女人。
身體發著虛,便要回去歇著,哪知半路上碰到了綠萼,頓時後腦勺一麻,等人清醒過來的時候,已經到了墨蘭居。
幸好雲嬋穿戴整齊,不然,他還真有些招架不住。
雲嬋眼底微紅,他恍若未見,隻詢問她有何要事。
雲嬋便也不兜圈子,直言直語:“三哥當年睡了止戈院的秋月,滋味如何?”
這般露骨的開場白,叫雲享頭腦清醒了幾分,下意識地看了眼四周,忽聽到她輕嘲的聲音:“彆看了,屋裡隻有你我。”
雲享安了安心,蹙眉看她:“好端端的說這個做什麼?”
雲嬋笑了笑,對他的話充耳未聞,自顧自地道:“表哥用過你用過的女人,三哥,我知道你心底並不服表哥,如今隻想問你,可想嘗嘗他枕邊人的滋味?”
明明話語間未說此人是誰,可雲享的腦海裡,卻自然地浮現了陳稚魚的麵容,一時悸動,心頭浮躁,口乾舌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