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括貓在那破落營帳裡,桌麵糙得很,堆著的竹簡橫豎交錯,好似一場竹簡大戰剛落幕。一盞孤燈在寒風裡晃悠,把他那瘦長又滿是倦意的影子,歪歪斜斜地投在帳壁上。他右手緊攥匕首,對著那塊硬得像石頭、黑得似鍋底的馬肉乾,一下又一下,削得帶勁。刀刃在他骨節分明的手指間靈活穿梭,寒光一閃一閃,像在和黯淡燈光較著勁。案頭竹簡堆裡,壓著三塊黴得厲害的粟餅,黴斑七扭八歪,活像一張張鬼臉,瞧著就讓人心裡發毛。最上頭那張密報,血指印洇開了字跡,費了好大勁才瞅清:“秦軍昨日劫走流民最後三車粟米”。趙括目光掃過,眼神瞬間銳利如鷹,牙關咬得咯咯響,一把抓起馬肉乾,狠狠塞進嘴裡,牙齒發力,“嘎吱嘎吱”嚼得那叫一個用力,仿佛要把滿心的憋屈、憤怒,一股腦全發泄在這乾巴巴的肉乾上。冷不丁,他像想起啥要緊事,伸手抄起案上銅鈴,手臂快速抖動,銅鈴“叮叮叮”發出三聲急促短響,在死寂的營帳外悠悠回蕩——這,可是他召集心腹的特殊暗號。
秦軍營地這邊,白起穩坐在炭盆前,盆裡炭火正旺,燒得劈裡啪啦響,映紅了他那張飽經滄桑、溝壑縱橫的臉。他抬手把半塊凍得硬邦邦的麥餅丟進火裡,麵餅剛觸到火苗,“滋滋”聲就冒出來,一股焦香味兒也跟著散開。可這香味裡,還混著營帳外傷員那聲聲痛苦的呻吟,一下下鑽進人耳朵裡,聽得人心裡直發怵。這時,軍丞腳步匆匆,捧著一卷沾了血的羊皮卷走進來。白起正拿根鐵簽,專心致誌地撥弄炭火,火星子四處飛濺,他眼皮都沒抬,聲音低沉又透著股狠勁:“趙括那小子,這幾日派了七撥斥候往東南方向去了。”說話間,鐵簽挑起的一顆火星,不偏不倚,落在攤開的輿圖上,瞬間燒出個焦黑小點。白起眼睛裡寒光一閃,接著說道:“讓蒙驁帶兩千人,扮成獵戶模樣去截斷。手腳麻利點,彆讓趙軍瞧出破綻。”軍丞聽了,微微點頭,轉身快步離開。白起則繼續盯著炭盆,陷入沉思,那模樣,像是在琢磨怎麼給趙軍致命一擊。
鷹嘴崖下,趙軍臨時營地一片破敗蕭條。夥夫滿臉愁容,眉頭擰成個疙瘩,把最後半袋麩皮,慢悠悠倒進熱氣騰騰的湯鍋。鍋裡水翻滾著,就飄著幾根野菜根,這就是他們眼下能搜羅到的稀罕食物了。二十來個傷兵,或坐或躺,圍在鍋灶邊,身上繃帶早被血水浸透,血珠子一滴接一滴掉進湯裡,在水麵暈開一朵朵暗紅色小花,看著就讓人心酸。蘇三娘皺著眉,一腳踢開擋路的斷戟,那斷戟“哐當”一聲,在安靜的營地格外刺耳。她拎著半壺渾濁得像泥漿的水,在人群裡左拐右繞,好不容易才找到趙括。“將軍,後山泉眼被秦軍投了毒,現在營裡水比金子還貴,連馬尿都得省著用。”蘇三娘聲音沙啞,眼裡滿是憂慮。趙括聽了,眉頭緊皺,盯著泥水中扭來扭去的蛆蟲,沉默片刻,猛地伸手扯下束發帶,狠狠浸進泥水裡,大聲下令:“傳令下去,誰能尋到水源,官升三級,賞千金!要是有人藏著掖著,不報實情,殺無赦!”他這一嗓子,堅定有力,在營地來回回蕩,給那些疲憊絕望的士卒,添了一絲希望。
秦軍營地內,蒙驁押著三個趙軍斥候,大步走進來。這會兒,白起正借著昏黃燭火,用骨針細細縫補戰甲上的破洞。燭火晃來晃去,映著斥候們腿上那一個個觸目驚心的血窟窿,最年輕那個,身子還在微微抽搐,顯然傷得不輕。白起抬眼掃了下斥候,手上動作不停,“哢”地扯斷麻線,隨後從腰間摸出一塊乾肉,在斥候眼前晃了晃,“說吧,東南三十裡是不是有個廢棄鹽井?老老實實交代,這塊肉就是你的。”斥候盯著肉塊,喉嚨乾得要冒煙,艱難地咽了口唾沫,喉結剛動,白起臉色突變,猛地把肉塞進他嘴裡,同時伸手捂住他口鼻,惡狠狠地說:“慢了就沒機會嘗這肉味了,再不說,可就真沒活路了。”斥候在窒息的痛苦中,眼睛瞪得滾圓,拚命掙紮,最後隻能瘋狂點頭。白起見狀,鬆開手,轉頭對一旁軍丞說:“備二十桶桐油,連夜把那井填了,絕不能讓趙軍得著一滴水。”軍丞領命,麻溜地轉身走了。白起冷冷地盯著斥候,那眼神,就像在看一堆沒用的爛泥。
夜色濃稠得像墨汁,趙括披著那件沾滿血汙、臭烘烘的披風,帶著十名死士,像一群暗夜幽靈,悄無聲息地摸進廢棄陶窯。月光從坍塌的窯頂縫隙透進來,灑在滿地碎陶片上,陶片上凝結的暗紅血跡,看著就讓人脊背發涼。趙括手持長劍,劍尖在地上輕輕劃過,發出“嘶嘶”聲。他用劍尖挑起一塊發黑布片,布片上“鹹陽丞印”的殘痕,讓他瞳孔瞬間一縮,心裡暗自琢磨:這兒以前是秦軍臨時糧庫,雖說現在荒廢了,說不定還能找出點有用東西。正想著,東南角傳來“哢嚓”一聲,像瓦片碎了。死士們反應極快,瞬間張弓搭箭,箭頭齊刷刷對準聲響處。隻見一隻瘸腿狐狸,嘴裡叼著半塊腐肉,從黑暗裡竄出來,瞅見人,“嗖”地一下鑽進旁邊破窯洞裡。趙括等人鬆了口氣,接著在陶窯裡仔細搜尋,每個旮旯都不放過。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白起站在山頂,寒風像刀子般刮過,把他披風吹得獵獵作響。他望著東南方向升起的狼煙,那狼煙在夜空裡格外紮眼,像在傳遞啥神秘信號。手裡青銅酒爵盛著混了草藥的馬奶,他舉爵喝了一半,突然劇烈咳嗽起來,身子抖得厲害,指縫間滲出的血沫,染紅了爵口。軍丞瞧見,趕忙上前,想喊醫官,被白起揮袖攔住,“去把那個會說趙語的魏國降卒帶來,我有要緊事吩咐。”軍丞不敢多問,匆匆跑開。沒一會兒,降卒被帶到白起跟前。白起目光像兩把利刃,盯著降卒,“學趙括說話,學得像點,不然,有你好受的。”降卒哪敢懈怠,清了清嗓子,扯著嗓子模仿起趙括的沙啞嗓音,學得還真像那麼回事。白起聽著,臉色一沉,猛地把手中酒爵砸向岩壁,“明日卯時,讓他帶著假文書,去見趙括的糧草官,想法子把人騙上鉤。”眾人領命,各自忙活去了。白起望著遠處趙軍營地,陷入沉思,心裡直犯嘀咕,這場陰謀到底能不能順利得手。
趙軍糧草官坐在營帳裡,神色焦急,正翻著手中竹簡,查看糧草儲備情況。這時,帳外傳來腳步聲,一名士兵走進來通報:“大人,有人自稱奉趙將軍之命,來傳緊急軍令。”糧草官眉頭一皺,“讓他進來。”來人進了營帳,恭恭敬敬遞上虎符,糧草官接過,仔細端詳,燭火在虎符青銅紋路間跳來跳去。文書上“趙括親封”的印泥,看著還帶著熱氣,像剛蓋上去不久。聽到來人說“新糧道打通了,速帶百人去接應”,糧草官下意識摸向腰間佩劍,心裡隱隱覺得不對勁。可他壓根沒留意,對方靴底沾的桐油,正順著青磚縫隙,悄無聲息地蔓延。突然,遠處傳來悶雷似的馬蹄聲,由遠及近,越來越清晰。糧草官臉色瞬間煞白,這才驚覺上當,剛要拔劍,已經來不及了。隻見營帳外火光衝天,所謂的糧隊,竟是裝滿桐油的火牛車,大火“轟”地一下,把營帳吞沒,趙軍糧草官在火海裡發出絕望的呼喊。
鷹嘴崖上,趙括正在營帳裡來回踱步,琢磨著下一步作戰計劃。眼角餘光突然瞥見東南方火光衝天,心裡“咯噔”一下,暗叫不好。他迅速抄起案頭青銅弩機,快步走出營帳。這時,一個鬼鬼祟祟的秦軍細作,正打算潛入營帳,趙括眼疾手快,抬手一箭,弩箭帶著呼嘯風聲,穿透營帳布幔,正中細作胸口。細作慘叫一聲,倒在地上,懷裡掉出一卷竹簡。趙括上前撿起,展開一看,上麵寫著“趙軍糧草官已除”。趙括把竹簡湊近油燈,看著字跡在火焰裡慢慢蜷曲、變黑,突然笑出聲來,“白起這老狐狸,還會玩借刀殺人的把戲,不過,想打倒我趙括,沒那麼容易。”笑聲還沒落,蘇三娘急匆匆撞開帳門,神色慌張,“將軍!秦軍開始用土袋填護城河了,攻勢太猛,咱們快扛不住了!”趙括臉色一沉,把竹簡丟進火裡,大步走出營帳,準備指揮士卒迎戰秦軍進攻。
白起拄著鑲金戰斧,站在秦軍陣前,看著士卒們把裝滿沙土的牛皮袋,一個接一個推進河裡。河水原本清澈,這會兒被攪得渾濁不堪,漣漪一圈圈蕩漾開。眼瞅著,第三十七個土袋被河水吞沒。白起轉頭對軍丞說:“叫投石車往河裡砸帶倒刺的木樁,讓趙軍清理不了,加快填河進度。”正說著,他眼角一瞟,瞧見對岸趙軍城頭有動靜,隻見趙括站在城頭,指揮士卒把滾燙的金汁倒進木桶。白起眯起眼睛,舔了舔乾裂嘴唇,嘴角泛起一絲冷笑,“有意思,看來該讓王齕試試‘鐵索連環’了。傳令下去,讓王齕準備好,明天清晨發動進攻。”軍丞領命離開,白起望著對岸趙軍營地,眼神裡透著股誌在必得的勁兒,好像勝利已經攥在手裡了。
夜幕徹底降臨,丹水河畔飄起細雪,雪花紛紛揚揚,給這殘酷戰場披上一層潔白外衣。趙軍傷兵們擠在營帳裡,缺醫少藥,隻能互相舔舐傷口,想用唾液消消毒,場麵要多淒慘有多淒慘。一名斷腿士卒,餓得前胸貼後背,正啃著皮帶,冷不丁眼睛瞪得老大,指著帳外大喊:“快看,那是啥!”眾人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隻見三個黑影拖著裝滿陶罐的木車,在雪地裡艱難挪動。蘇三娘見狀,帶著人迅速衝出去。等靠近黑影,才發現是三個流民打扮的人,喉管都被割開,鮮血早凝固了,陶罐裡裝的,竟是腥臭泥漿。其中一人手裡還緊緊攥著半截竹簡,蘇三娘撿起,借著微弱光線,看清上麵寫著“秦軍明日寅時總攻”。她臉色大變,趕忙帶著竹簡跑回營帳,把這事報告給趙括。趙括聽完,沉思片刻,說:“這沒準是秦軍使的計,也可能是真的,不管咋樣,咱們都得嚴陣以待,絕不能掉以輕心。”
白起站在營外,盯著漫天飛舞的雪花,地上積雪都沒過腳踝了。突然,他像想起啥要緊事兒,猛地把披風甩給軍丞,“備馬,我得親自去瞅瞅黑鬆林。”說完,翻身上馬,馬蹄踏碎薄冰,濺起一片水花。到了黑鬆林,他望著林間被折斷的鬆枝,心裡莫名不安。下馬撿起半片染血麻布,仔細一瞧,正是趙括那天裹帥旗的布料。白起把麻布湊近鼻尖,聞到一絲淡淡的桐油味,心裡“咯噔”一下,暗叫不好,“傳令全軍,馬上轉移營地,趙括要放火燒林!動作快點,彆磨蹭!”秦軍士卒接到命令,迅速行動起來,整個營地一片忙亂,在漫天風雪裡,秦軍開始緊急轉移。
趙括蹲在鬆樹林邊緣,看著士卒們把浸透桐油的茅草,一點點塞進樹洞裡。他身上青銅護甲結滿冰碴,手指碰火折時,皮都被粘掉一層,可他跟沒事人似的,一點沒在意。第一簇火苗躥起來時,他突然想起父親臨終前說的話:“戰場上最可怕的,不是敵人的刀槍,而是自己的欲望。”火勢借著風勢,眨眼間席卷黑鬆林,熊熊大火照亮了秦軍匆忙轉移的身影,也映出趙括臉上複雜的表情。他心裡清楚,這把火興許能暫時把秦軍逼退,可也會把這片能藏身的林地燒成灰燼。但在這生死攸關的節骨眼上,他沒彆的路可走,隻能孤注一擲。
秦軍新營地內,白起坐在營帳中,擦拭著染血佩劍。劍刃在燭火下泛著幽藍寒光,仿佛在訴說著剛剛經曆的殘酷廝殺。軍丞送來密報,說趙括燒了黑鬆林後,帶著殘部往西北方向去了。白起聽完,把劍緩緩插入劍鞘,發出一聲清脆鳴響,“備墨,我要給秦王寫戰報。”羊皮紙上,他的字跡蒼勁有力,剛寫到“趙軍已潰”,突然頓了一下,沉思片刻,又添上一句:“然馬服子,不可小覷。”
喜歡穿越趙括之西域稱雄請大家收藏:()穿越趙括之西域稱雄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