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括雙眼滿布血絲,額上青筋暴起,手中沉甸甸的青銅酒爵裹挾著滿腔憤懣,如脫韁野馬般朝著案幾砸去。“哐當”巨響震得營帳內空氣都為之一顫,酒爵砸在案幾邊緣,受力反彈,在地上翻滾幾圈後才停下。濺出的酒液,恰似戰場上飛濺的鮮血,在繪製著山川形勢的輿圖上肆意暈開,洇出一片觸目驚心的殷紅。他緩緩轉動脖頸,目光仿若暗夜中的蒼鷹,銳利而冰冷,在帳中二十三名將領身上逐一掃過。將領們的甲胄殘破不堪,新傷疊著舊傷,破損處凝結的乾涸血跡,恰似歲月鐫刻的殘酷勳章;腰間懸掛的兵器,刃口早已卷曲,訴說著連日拚殺的慘烈。
“諸位可還記得,趙武靈王推行胡服騎射那年,邯鄲城是何番景象?”趙括開口,聲音低沉卻似蘊含著千鈞之力,仿若從幽深穀底傳來,裹挾著不容置疑的威嚴。話音未落,他猛地伸手,一把扯下小臂上的護腕,露出與普通士卒彆無二致的皮製護具,其上幾道深淺不一的劃痕,在搖曳燭光下清晰可見。“彼時,老卒們毫不猶豫地將鎧甲熔鑄,隻為給新軍鑄造鋒利箭鏃;邯鄲城中婦人紛紛剪下長發,搓成堅韌弓弦。他們為何如此?為的就是讓我趙國軍隊脫胎換骨,能在這亂世之中挺直脊梁,不再任人魚肉!”
帳外,新兵們的操練聲不絕於耳。整齊劃一的呼喝聲,一聲高過一聲,與兵器相互碰撞的鏗鏘之聲交織在一起,源源不斷地傳進營帳。趙括眉頭擰成死結,伸手抄起案頭那把斷劍。這斷劍劍柄纏著破舊布條,劍身上豁口密布,恰似飽經滄桑的老者麵龐。他握著斷劍,在麵前沙盤上用力劃出一道道溝壑,每一道都似要將大地撕裂。“白起那廝,在第二道防線上擺了五百口大缸,你們可知他打的什麼主意?”他目光掃向眾人,見無人應答,便用劍尖輕輕挑起一粒小石子,“這些大缸一旦灌滿水,便如五百麵鏡子。我軍騎兵若貿然衝過去,馬蹄聲會被水麵放大數倍,還未靠近,便會被秦軍察覺。”說到此處,他眼神中閃過一絲狠厲,手中斷劍猛地劈下,“哢嚓”一聲,將代表秦軍防線的模型劈成兩半,“可白起忘了,我趙軍弩手個個箭術精湛,能在三百步外一箭射碎碗口粗的樹乾。他設下這道防線,便想攔住我軍,簡直是癡人說夢!”
蘇三娘站在一旁,雙手不自覺地摩挲著雙刀。刀身寒光閃爍,映出她臉上那猙獰的狼頭刺青,在搖曳燭光下,愈發顯得陰森可怖。“將軍,末將願領一隊死士,趁夜突襲秦軍了望塔。”她開口,聲音仿若兩塊磨刀石相互摩擦,粗糲而帶著一股狠勁,“上次秦軍敢死隊用的硫磺,咱們也有辦法搞到。隻要給我機會,定能把秦軍了望塔燒個精光,讓他們變成睜眼瞎!”趙括聽後,卻緩緩搖了搖頭。他伸手入懷,掏出一塊染血布帛,上麵用朱砂畫著一些扭曲怪異的符號,常人根本無法看懂。“墨離的人在秦軍營地附近發現了這個,經辨認,這是巴蜀巫祝所用的詛咒符。”他一邊說著,一邊將布帛湊近燭火,火苗舔舐著布帛邊緣,發出“滋滋”聲響,“白起這是在借鬼神之事,蠱惑他的士卒,妄圖提升士氣。哼,他能這麼做,咱們自然也能,而且要比他做得更絕!”
與此同時,在秦軍營地營帳內,白起正彎著腰,全神貫注地用一根骨針為一名傷兵縫合傷口。那傷兵疼得渾身劇烈顫抖,牙關緊咬,下唇都被咬出了血,卻硬是一聲不吭。白起手中動作突然停下,抬頭看著傷兵:“疼嗎?”不等傷兵回答,他猛地一扯,將剛剛縫好的縫線扯斷,傷口處瞬間又滲出鮮血。傷兵疼得悶哼一聲,卻依舊強忍著。白起從案底抽出一卷竹簡,慢慢展開,竹簡上密密麻麻刻滿了軍功記錄。“看看這個,王賁的父親,在戰場上斷了三根手指,卻仍堅守在戰鼓旁,奮力擂鼓,鼓舞士氣;蒙驁的祖父,腸子都流了出來,卻用腰帶緊緊捆住,繼續揮舞兵器,奮勇殺敵。他們能做到如此,你們呢?”
這時,軍丞小心翼翼地捧著新造的弩機走進來。弩機的青銅部件在燭光映照下,泛著冷冷的光澤。白起伸手接過弩機,動作熟練地將一枚特製的三棱箭搭在弦上。這三棱箭箭頭打磨得極為鋒利,在燭光下閃爍著寒芒。“去告訴工匠,往後每一支箭的箭尾,都要刻上‘死’字。”他突然扣動扳機,“嗖”的一聲,箭矢如一道黑色閃電,瞬間釘入營帳內的立柱之中,箭頭沒入木頭大半。“明日閱兵之時,讓士卒們抽簽。抽到刻‘生’字的,負責守護糧倉;抽到‘死’字的,隨我衝鋒陷陣。”軍丞聽後,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如紙,他下意識地咽了口唾沫。白起見狀,將半卷竹簡塞進他懷裡,神色冷峻地說道:“這是給鹹陽的密信,若我不幸戰死,你務必立即公布。”
在趙軍校場上,趙括邁著沉重而有力的步伐,一步步踩著那血跡斑斑的台階,走上點將台。他身後,士卒們手持火把,熊熊燃燒的火光將他們年輕卻飽經戰火洗禮的臉龐照亮。那些臉龐上,寫滿了堅毅與決絕。“二十年前,我趙國軍隊被秦軍追得四處逃竄,狼狽不堪,甚至連函穀關的城門都不敢輕易打開!”趙括的聲音在夜空中回蕩,突然,他聲音拔高,如同一把利劍,劃破夜空,“但武靈王當年說了什麼?‘世有順常而為,有逆俗而動!’”他一邊說著,一邊猛地扯開衣襟,露出心口處那醒目的虎形刺青。這刺青是趙武靈王親賜,代表著無上的榮耀與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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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下士卒們聽了趙括的話,先是一愣,隨即爆發出整齊而有力的跺腳聲。“咚咚咚”,那聲音越來越響,仿若滾滾雷鳴,大地都為之震顫。趙括高高舉起父親留下的環首刀,刀刃在跳動的火光映照下,反射出耀眼光芒。“今日,我們要讓秦軍知道,我趙人不僅精通騎馬射箭之術,更能在這山地之間,將他們徹底撕成碎片,讓他們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慘痛代價!”他聲音激昂澎湃,飽含著無儘鬥誌。話音剛落,他猛地將刀劈向身旁木樁,“哢嚓”一聲,木樁被劈出一道深深裂痕,木屑如雪花般紛飛四濺。眾人定睛一看,木樁裡麵竟然藏著一卷竹簡,仔細辨認,竟是趙武靈王改革時親手製定的軍規手令。
在秦軍營地篝火堆旁,白起蹲在一群新兵中間。他動作輕柔,正往新兵們的箭囊裡塞著炒熟的黑豆。“記住了,這些豆子可得嚼碎了再咽下去,這樣能多頂三天。”他一邊說著,一邊用手指輕輕撫過某個少年背上的箭傷,那傷口還未完全愈合,周圍皮膚紅腫著。“疼嗎?等打完這場仗,咱們回了鹹陽,美酒隨便喝,歌女隨便抱。”他突然伸手,抓起少年手中的弓,在弓弦上掛了一塊溫潤的羊脂玉。這塊羊脂玉質地細膩,在火光下泛著柔和光澤。“瞧見百步外那麵鼓了沒?你若能一箭射中,這羊脂玉就是你的了。”
當更鼓聲“咚、咚、咚”在寂靜夜空中悠悠響起,傳得很遠很遠。趙括獨自坐在營帳內,手中握著父親的環首刀,正反複仔細地擦拭著。刀刃光滑如鏡,映出他緊鎖的眉頭。突然,他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將刀猛地插進案幾,“噗”的一聲,案幾上一片竹簡被震落。“墨離,速將營中所有巫師都找來。”他盯著輿圖上秦軍防線的標記,眼神中透著一股狠勁,“讓他們連夜趕寫咒符,越多越好。明日清晨,用箭將這些咒符射進秦軍營地。”他手指緩緩劃過輿圖上“長平”二字,仿佛要將這兩個字刻進心底,“我倒要看看,是白起借鬼神蠱惑士卒的手段厲害,還是我趙人的詛咒更勝一籌!”
白起獨自一人站在了望塔上,靜靜地看著營地內的燈火一盞接著一盞,漸次熄滅。夜色深沉,四周一片寂靜,唯有遠處傳來的趙軍刁鬥聲,在夜空中回蕩,顯得格外清晰。他從懷中掏出一個小巧的陶罐,陶罐上繪著一些神秘符號。他輕輕打開陶罐,裡麵裝著從巴蜀運來的蠱蟲。這些蠱蟲在陶罐內蠕動著,發出細微聲響。“把這些蠱蟲撒在水源上遊。”他將陶罐遞給身旁心腹,神色冷峻,“但切記,咱們自己的飲水點,一定要單獨做好標記,絕不能有誤。”夜風呼嘯而過,卷起他滿頭白發,肆意飛舞。他下意識地握緊腰間青銅劍,劍鞘上雕刻的饕餮紋,在清冷月光下泛著幽光,仿若一頭蟄伏的猛獸,隨時準備擇人而噬。
在趙軍營地角落裡,蘇三娘正忙碌地給敢死隊分發火油。她動作麻利地將陶瓶一個個塞進隊員手中。當她將最後一壇火油遞給一個老兵時,神色凝重地說道:“這可是最後十壇了,可得省著點用。”老兵咧嘴一笑,露出缺了半邊的牙齒,臉上的皺紋如同溝壑般交錯:“放心吧,三娘。我定會讓秦軍的了望塔,燒得比上次更旺,讓那些秦軍好好見識見識咱們的厲害!”蘇三娘聽後,突然伸手,用力按住老兵的肩膀,目光真摯地看著他:“記住,一定要活著回來。等仗打完了,我請你喝邯鄲最烈的酒!”
當黎明的第一縷曙光,如同一把金色利劍,緩緩染紅長平的山巒。趙括和白起幾乎在同一時刻,走出了各自的營帳。趙括望著士卒們將寫滿詛咒的符紙,一張張仔細地綁在箭尾,嘴角不自覺地勾起一抹冷笑,那笑容中透著一絲自信與決然。白起則看著抽簽拿到“死”字的士卒們,整齊地列隊站好,他們的眼神中既有對未知的恐懼,又有視死如歸的勇氣。白起的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悲憫,但很快,這悲憫便被他眼底的堅毅所取代。雙方都清楚,一場決定生死存亡的決戰,即將拉開帷幕。而此刻,他們所做的每一分準備,都將在明日那殘酷的戰場上,發揮至關重要的作用,甚至決定著最終的勝負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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