鹹陽城的暮鼓轟然鳴響,沉悶之聲如重錘般砸下,驚起渭水河畔一群寒鴉。它們撲棱著翅膀,發出淒厲的叫聲,朝著灰暗的天空飛去。此時,墨玄一襲黑衣,悄無聲息地潛伏在櫟陽工坊的屋頂,羊皮靴穩穩踏在瓦當上,沒有發出一絲響動。
夜風裹挾著工坊內淬火的青煙撲麵而來,那股刺鼻的氣味讓墨玄微微皺眉。青煙拂過他臉上醒目的胡族刺青,仿佛鬼魅的手輕輕滑過。遠處工坊傳來有節奏的敲擊聲,每一下都好似敲在他的心弦上。這聲音,竟與三年前他在邯鄲工室聽到的量器鑄造聲驚人地相似,瞬間讓他警覺起來。
他小心翼翼地貼著冰涼粗糙的夯土牆緩緩挪動,每一步都謹慎至極,生怕發出半點聲響。他的指腹輕輕滑過牆縫,觸到新填的紅膠土。這紅膠土的質地、觸感,與當年在東武城查獲的那批造假量器所用的材質分毫不差。墨玄眼神瞬間銳利如鷹,心中已然有了判斷。
“秦人在仿製趙製量器。”墨玄壓低聲音,將沾著銅屑的布帛迅速塞進竹筒,隨後抬頭望向鹹陽宮高高翹起的飛簷,目光如炬,“你們看,第三排窗欞後的影子,握鏨的手法分明是趙國工匠的習慣。”他身旁的暗衛心領神會,迅速解下腰間的皮囊。皮囊裡裝著從工坊冒著極大風險偷來的陶範殘片,在黯淡的光線下,斷口處“鹹陽丞印”的痕跡若隱若現,與之前在左賢王密信上見到的火漆印如出一轍。
幾乎同一時刻,河西大營的烽火熊熊燃燒,明亮的火光將蒙驁的青銅麵具映照得格外猙獰。蒙驁正親自指揮他的胡漢混編軍演練“雁行陣”。前排的匈奴降卒身著皮甲,在火光的映照下,皮甲上赫然釘著的趙式狼頭紋護心鏡閃爍著寒光,顯得格格不入。
當探馬快馬加鞭將這些情報傳回邯鄲時,趙括正在夜學館授課。他手持竹簡,耐心地教胡族學生辨認秦篆。聽到消息的瞬間,他眼神驟然一凜,手中的斷雲劍下意識一揮,“哢嚓”一聲,斬斷了案頭的竹簡。飛濺的竹屑紛紛揚揚地落在《胡漢律合》新添的“戰時量器防偽條款”上,仿佛是不祥的預兆。
鹹陽丞相府內,銅燈散發著昏黃的光,將範雎的影子投射在秦式屏風上,那影子扭曲變形,宛如一頭蟄伏在黑暗中、隨時準備撲食的猛獸。範雎手持玉杯,杯中晃動著趙國邯鄲釀,酒香在空氣中彌漫。
“墨先生可知,”範雎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秦王胸懷寬廣,願與趙相平分天下,共享這大好河山。”他的目光看似隨意地掃過墨玄腰間佩戴的狼頭刀,那可是趙括特賜給“黑冰台”的令牌,意義非凡,“河套肥沃,產出的麥子品質優良;鹹陽繁華,布帛精美絕倫。秦趙兩國若能攜手合作,互通有無,定能實現合則兩利的局麵。”
墨玄心中冷笑,麵上卻裝出一副醉態。他踉蹌了一下,伸手扶住漆案,酒液順著他刻意染黃的胡須緩緩滴落,在案幾上暈開一片濕痕。“丞相說笑了,”墨玄舌頭打著結,說話含糊不清,“我等趙人,向來隻認量器上清晰的刻度,其他的……嘿嘿,實在難以輕信。”就在他說話的同時,趁著範雎的注意力稍有分散,他的袖劍悄然彈出,如一道黑色的閃電,迅速挑開了範雎身後的暗格。
當《河套攻略》的殘卷落入墨玄懷中的那一刻,他聽到了範雎帶著嘲諷的冷笑,這笑聲混著更漏單調的滴答聲,在寂靜的房間裡格外刺耳:“果然不愧是趙括養的好狗,忠心耿耿,不擇手段。”
墨玄強忍著心中的憤怒,迅速掃了一眼殘卷。上麵的朱砂批注猶如一把利刃,刺痛了他的眼睛——“誘匈奴再犯,破趙虛糧倉”。情況危急,他深知這份情報的重要性。當晚,他趁著夜色,將情報小心翼翼地縫進胡商的羊皮襖裡。第二日清晨,鹹陽城的晨鐘悠悠敲響,駱駝隊緩緩出發,帶著這份關乎趙國命運的情報,向著遠方行進。
此時的邯鄲,趙括神色凝重地將一份假婚書遞給蘇三娘。羊皮紙上“趙括娶秦公主”的墨跡尚未乾透,卻已通過六國商隊四通八達的渠道,如同長了翅膀一般,迅速傳遍了鹹陽的大街小巷。
河套地區,朔風凜冽,如同一頭凶猛的野獸,卷起漫天黃沙。這些黃沙肆虐著,將趙軍精心構築的“虛糧倉”巧妙地掩蓋起來。所謂的“虛糧倉”,其實是用蘆葦紮成的假糧囤,表麵塗著摻了胡麻籽油的泥漿。在烈日的照耀下,這些假糧囤泛著誘人的金黃光澤,遠遠望去,就如同真的裝滿糧食的糧倉一般。
趙括精心布局,故意讓胡族使者在與匈奴人接觸時,看似“無意間”透露“趙軍糧草不濟”的消息。與此同時,他將真正的糧倉巧妙地深埋在陰山腳下。糧倉的入口處刻著隻有胡漢雙籍士兵才懂的暗紋,以此來確保糧草的安全。
當蒙驁率領他的混編軍踏入河套時,眼前的景象讓他們大喜過望。隻見炊煙嫋嫋升起,正是從那些假糧倉的方向傳來,還有一些趙軍散兵正作勢倉皇撤退。匈奴降卒們見狀,以為趙軍已然不堪一擊,紛紛揮舞著趙式狼頭刀,呐喊著向前衝鋒。他們卻渾然不知,自己的馬蹄正一步步踏入趙軍早已精心預設好的陷馬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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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括站在高高的烽燧台上,獵獵的寒風吹動他的衣袍。他手中緊握著斷雲劍,將劍指向漫天飛舞的黃沙,高聲說道:“秦人以為學會了胡漢混編,便能輕易複製趙國的勝利?簡直是異想天開!”他的聲音堅定有力,混著呼嘯的風聲,傳向遠方,“他們忘了,真正強大的力量,並非僅僅體現在兵力的組合上,而是藏在量器那精準的刻度裡,藏在胡漢百姓對趙國發自內心的信任之中。”
與此同時,鹹陽城內已然謠言四起。街頭巷尾,人們議論紛紛。有人說趙括已派使者前往秦國,準備迎娶秦公主,兩國即將締結秦晉之好;也有人說河套的假糧倉是趙括精心設下的陷阱,秦國此番出兵,必然會損失慘重。範雎坐在丞相府內,臉色陰沉得如同暴風雨來臨前的天空。他死死地盯著案頭的假婚書,心中的憤怒如熊熊烈火般燃燒。突然,他猛地抓起桌上的玉杯,重重地砸在仿製的趙製量器上,“啪”的一聲脆響,玉杯瞬間碎裂。這一刻,他終於徹底明白,趙括所散布的這些看似毫無關聯的謠言,其實是一張無形卻又極為嚴密的網,將秦國的每一步棋都精準地算計在內。
戰後的河套,一片安寧祥和。趙括命人在真糧倉外立起一座石碑。石碑的正麵,用蒼勁有力的秦篆莊重地刻著“胡漢同量”四個大字;背麵則用匈奴文詳細地講述著這場驚心動魄的智鬥的經過。墨玄曆經艱險帶回的《河套攻略》殘卷,被鄭重地抄錄在《黑冰台密檔》之首,每一個字都飽含著情報人員的心血與犧牲。而那些在戰鬥中被繳獲的秦國仿製量器,被重新熔鑄,打造成一口警鐘,懸掛在邯鄲工室的門前。這警鐘時刻提醒著趙國的百姓和工匠們:真正決定勝負的較量,從來都不在表麵上的戰場拚殺,而在於人心的凝聚與製度的完善,在於智慧與謀略的博弈。
當夕陽的最後一縷餘暉灑在河套的烽燧台上時,整個河套地區都被染上了一層金黃的色彩。趙括獨自一人站在烽燧台上,輕輕撫摸著石碑上的文字,思緒飄遠。他想起了藺相如曾經說過的話:“秦法雖強,卻少了懷柔。”他放眼望去,遠處胡漢百姓正共同在田野裡辛勤耕作,他們的臉上洋溢著樸實的笑容。百姓們使用著統一的量器丈量土地,動作熟練而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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