雒陽城的清晨被急促的馬蹄聲踏碎。何進正在府中用早膳,一塊炙羊肉剛送到嘴邊,就被慌亂的腳步聲打斷。
“大將軍!緊急軍報!”校尉吳匡盔甲不整地衝進廳堂,額頭上的汗水混著塵土流下,“钜鹿、廣宗、曲陽三地同時爆發叛亂,亂民頭纏黃巾,號稱"蒼天已死,黃天當立"!”
何進手中的銀箸當啷落地。他猛地站起身,案幾被撞翻,碗碟碎了一地。
“太平道?張角那個妖道?”他一把揪住吳匡的領口,“消息可確切?”
“千真萬確!”吳匡從懷中掏出一封沾血的軍報,“冀州快馬加鞭送來的,沿途已經見到亂民集結。皇甫將軍派人求援,說賊眾恐怕不下十萬!”
何進隻覺腦中嗡嗡作響。
他想起半月前劉宏拍著他肩膀說的那句話——“有愛卿坐鎮司隸,朕便可高枕無憂了”。當時隻覺得是尋常勉勵,如今想來,竟像是一語成讖。
“擊鼓聚將!傳我令,雒陽八關全部戒嚴,北軍五校即刻集結!”何進大步走向庭院,突然又轉身問道:“陛下可知此事?”
吳匡搖頭:“消息剛到,尚未入宮。”
何進眼神閃爍,沉吟片刻後命令:“備馬,本將軍要親自麵聖。”
當何進快馬加鞭趕到南宮時,卻發現宮門戒備森嚴,羽林軍比平日多了三倍不止。領軍的正是虎賁中郎將袁術。
“袁公路!”何進勒馬喝道,“為何增派禁軍?”
袁術一身亮銀鎧甲,抱拳行禮:“回大將軍,昨夜宮中抓獲太平道細作,陛下為防不測,已命我加強防衛。”
細作?何進心頭一跳。
他忽然想起妹妹何皇後前日的密信,提到靈帝最近頻頻秘密召見一些陌生麵孔。
“本將軍有緊急軍情麵聖,速速讓開!”
袁術麵露難色:“大將軍恕罪,陛下有旨,今日不接見外臣。”
“放屁!”何進勃然大怒,“天下都快反了,還顧得上這些規矩?”他一夾馬腹就要硬闖,袁術急忙攔在馬前。
正爭執間,宮門內傳來一陣腳步聲。中常侍蹇碩帶著幾個小黃門匆匆走來。
“陛下口諭!”蹇碩尖細的嗓音刺破晨霧,“宣大將軍何進德陽殿見駕!”
袁術隻得退開。
何進翻身下馬,大步流星地跟著蹇碩入宮。途經永巷時,他壓低聲音問道:“蹇常侍,陛下何時發現的太平道細作?”
蹇碩眼珠轉了轉:“大將軍恕罪,此事機密,奴婢不敢妄言。”
何進冷笑一聲。這些宦官平日裡對他恭敬有加,一旦涉及皇帝私密,立刻三緘其口。他心中疑雲更甚——靈帝對太平道的態度,未免太過蹊蹺。
德陽殿內,朝會已經開始。劉宏坐在龍椅上,麵容憔悴,眼下掛著明顯的青黑。昨夜他再次被噩夢驚醒,夢見洛陽城燃起衝天大火,百姓哀嚎著從他麵前跑過,而他卻動彈不得。
殿中除了張讓、趙忠等常侍外,還有尚書盧植和議郎曹操。
何進跪地行禮:“臣何進叩見陛下!冀州急報,太平道張角聚眾造反,已連陷三城!”
劉宏輕輕"哦"了一聲,語氣平靜得仿佛在談論天氣:“愛卿可有應對之策?”
何進抬頭,錯愕地望著皇帝。這般天崩地裂的大事,陛下竟如此淡然?
“臣...臣已命司隸戒嚴,北軍五校正在集結。”何進頓了頓,“請陛下即刻下詔,命各州郡募兵討賊!”
劉宏不置可否,目光轉向盧植:“盧尚書以為如何?”
盧植上前一步:“陛下,太平道妖言惑眾已久,今日之變實非偶然。臣請親率精兵前往冀州,擒拿張角!”
“陛下!”太尉楊賜出列,聲音顫抖,“賊勢浩大,恐怕需要調集禁軍平叛!”
劉宏的目光掃過群臣,忽然感到一陣寒意。
這些平日裡爭權奪利的臣子,今日竟出奇地一致——他們眼中閃爍著某種他讀不懂的光芒。
“大將軍有何良策?”劉宏沉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