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南宮,德陽殿內熏香繚繞。劉宏斜倚在龍榻上,漫不經心地翻看著各地奏章。初夏的陽光透過紗窗,在他蒼白的臉上投下斑駁光影。
“陛下,冀州刺史王芬急奏。”小黃門躡手躡腳地呈上一卷竹簡。
劉宏懶洋洋地接過,展開一看,眉頭漸漸擰緊。奏章中,王芬以激昂文字描述太行山黑山賊肆虐冀州的"慘狀"——賊眾數萬,劫掠郡縣,百姓流離。最後懇請陛下準許他征募壯丁,組建州兵剿匪。
“黑山賊又鬨起來了...”劉宏打了個哈欠,“這王芬上任不到半年,就要錢要兵。”
張讓躬身向前,聲音如絲綢般柔滑:“陛下明鑒。據老奴所知,黑山賊張燕近來確實猖獗,劫掠郡縣。不過...”他故意拉長聲調,“王刺史請求募兵五千,未免過多。”
劉宏將竹簡扔在案幾上,突然想起什麼似的直起身子,“北軍五校現在何處?”
“北軍五校不是駐防冀州嗎?調他們去剿匪不就得了?”
殿內瞬間安靜。幾個小黃門偷偷交換眼色。張讓嘴角浮現一絲幾不可見的冷笑,隨即又恢複恭敬神色。
“陛下聖明。隻是...”張讓故作遲疑,“回陛下,北軍五校仍在渤海太守袁紹麾下。”
“什麼?”劉宏拍案而起,案上酒盞被震得叮當作響,“袁紹不是早就調任了嗎?”
殿內宦官宮女齊刷刷跪倒。
張讓伏地而拜:“老奴該死!隻是那袁紹當初拒絕升任司隸校尉,北軍兵權一直未正式交接。...”
“袁本初!”劉宏臉色陰沉如水,“好個四世三公的袁氏,連朕的北軍都敢私吞!”
劉宏臉色鐵青。他清楚記得那道詔書——升袁紹為司隸校尉,明升暗降,實為收回北軍兵權。誰知袁紹竟以“才疏學淺”為由推辭不就。
“好個袁本初!”劉宏咬牙切齒,“四世三公了不起嗎?連朕的詔令都敢違抗!”
張讓眼珠一轉,趁機添火:“後來還是袁大人出麵,花了三千萬錢為袁術捐得此職,才算給了朝廷體麵...”
這話如同火上澆油。劉宏抓起茶盞狠狠摔在地上,瓷片四濺。他堂堂天子,收不回自己的軍隊,還要靠臣子花錢買官來保全顏麵!
“傳旨!責令袁紹立即上交北軍五校,五千人馬一個不少地給朕交回來!”
張讓眼珠一轉,輕聲道:“陛下息怒。老奴有一愚見...”
劉宏挑眉:“說。”
張讓沒有立即應命,而是湊近低語:“陛下明鑒,北軍雖名義上歸陛下直轄,但曆來也受司隸校尉轄製。如今司隸校尉是袁術...”
“北軍雖名義上歸陛下調遣,但製度上亦受司隸校尉轄製。如今袁術既為司隸校尉,不如...將此事交予袁家自行解決?隻要他們補齊五千兵額即可。”
劉宏眯起眼睛:“你的意思是...”
“袁紹若抗旨不交,是袁氏內部矛盾;若老實上交,陛下也得實利。”張讓聲音更低,“況且...這五千人出去日久,陛下再招回身邊,豈不危險?不如另籌新軍?”
最後一句話打動了劉宏。他想起前朝外戚竇武掌兵謀反的舊事,不由脊背發涼。
趙忠見狀,連忙補充:“張常侍所言極是。可命蹇碩在西園另募新軍,專司護衛陛下。”
見皇帝猶豫,張讓趁熱打鐵:“老奴聽聞袁術與袁紹雖為兄弟,實則不和。不如讓他們袁家自己解決這個麻煩,陛下隻需坐收五千精兵的空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