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就給我五千?”
曹操的聲音在營帳中炸開,像一把出鞘的劍。案幾上的地圖被他的拳頭震得跳了起來,旁邊水杯裡的水麵晃出一圈圈漣漪。
站在對麵的袁紹使者縮了縮脖子,硬著頭皮解釋:“曹公息怒……這已是袁將軍能調撥的最大數目了。其餘兵力需防守鄴城,防備董卓偷襲……”
“放屁!”夏侯惇一把揪住使者的衣領,獨眼中的怒火幾乎要噴出來,“李傕五萬大軍已出潼關,你們就給我家主公五千人?其中兩千還是剛放下鋤頭的新兵?”
使者臉色煞白,求助地看向曹操。帳中其他將領——曹仁、曹洪、樂進、李典——全都麵色陰沉,手按劍柄。
曹操突然笑了。那笑聲像是從冰窟窿裡撈出來的,冷得讓人打顫。他揮手示意夏侯惇放開使者,踱步到營帳門口,掀開簾子。
外麵,他所謂的“本部兵馬”正在操練。三千從滎陽敗退下來的殘兵,衣衫襤褸,兵器殘缺;加上兩千剛剛征召的農夫,連基本的隊列都站不整齊。遠處,袁紹的主力部隊鎧甲鮮明,旗幟如林。
“回去告訴本初兄,”曹操頭也不回地說,“就說曹操領命,即刻開拔。”
使者如蒙大赦,匆匆行禮退下。帳簾剛落下,曹洪就忍不住了:“大哥!這擺明了是要我們去送死!西涼鐵騎的厲害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知道。”曹操轉過身,臉上竟帶著一絲詭異的興奮,“幾個月前在滎陽,徐榮就是用西涼鐵騎打得我們潰不成軍。”
“那我們還……”
“正因為知道,所以才要去。”曹操大步回到地圖前,手指點在潼關到洛陽的必經之路上,“李傕狂妄,以為五萬大軍足以橫掃關東。我們就讓他知道,打仗不是比誰人多!”
眾將麵麵相覷。樂進猶豫道:“可兵力懸殊太大,正麵交鋒毫無勝算……”
“誰說我要正麵交鋒?”曹操眼中閃過一絲狡黠,“傳令下去,全軍集合,我要訓話。”
校場上,五千士兵稀稀拉拉地列隊。新兵們緊張地抓著粗糙的矛杆,老兵們則一臉麻木,仿佛已經看到了死亡的結局。
曹操登上臨時搭建的高台,鎧甲在陽光下閃著冷光。他沒有立即說話,而是緩緩掃視過每一張麵孔。風卷著沙塵從隊列中穿過,發出嗚咽般的聲響。
“我知道你們在想什麼。”曹操突然開口,聲音不大卻異常清晰,“你們在想,這次死定了。”
隊列中一陣騷動,有人低下頭,有人不安地挪動腳步。
“我也知道,袁紹給我們的都是些什麼貨色。”曹操繼續道,手指向那兩千新兵,“農夫、鐵匠、甚至還有逃奴!”他又指向三千殘兵,“至於你們,滎陽的敗軍之將,連鎧甲都湊不齊!”
士兵們臉上浮現出羞憤之色。夏侯惇在台下握緊了拳頭,不明白主公為何要打擊本已低落的士氣。
“但是——”曹操突然提高音量,如雷炸響,“當年項羽渡漳河,破釜沉舟,以三萬破秦軍三十萬!靠的是什麼?”他猛地拔出佩劍,劍尖直指蒼穹,“是置之死地而後生的勇氣!”
士兵們抬起頭,眼中開始閃爍異樣的光芒。
“李傕有五萬大軍又如何?不過是董卓的一條走狗!”曹操的聲音越來越激昂,“我曹操今日在此立誓,凡隨我出征者,所獲戰利品分文不取,儘歸將士!殺一敵賞錢五百,殺一將賞錢五千!”
隊伍中爆發出一陣驚歎。新兵們眼中的恐懼逐漸被貪婪取代,老兵們也直起了腰杆。
“至於怕死的——”曹操突然冷下臉來,劍鋒一轉指向轅門,“現在就可以滾!我隻要敢跟我去割西涼騎兵腦袋的好漢!”
全場寂靜。片刻後,一個滿臉刀疤的老兵突然舉起殘缺的長矛:“願隨曹公死戰!”
“願隨曹公死戰!”呼聲如潮水般席卷整個校場,連那些剛放下鋤頭的農夫也漲紅了臉,聲嘶力竭地喊著。
夏侯惇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轉頭對曹仁低聲道:“主公這是……把一群綿羊變成了餓狼?”
曹仁搖頭,眼中閃爍著敬佩:“不,他隻是讓他們記起來,自己本來就是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