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眾人以為武俊江將要洗心革麵痛改前非的時候,他開始叫起冤來。
“微臣與武四名為姐弟,實為宿世冤仇。然此等家務事,本不該拿到朝堂討論。”
“微臣心中亦是委屈萬分,自幼至長,沒有收過武四一雙鞋、一個荷包。先父臨終囑托微臣時刻銘記於心,自問無愧於武家列祖列宗,更無愧於心。”
“微臣如今著紅袍係草金鉤,厚著臉皮說一句,也算光耀門楣。即便如此依舊動輒遭受折辱叱罵,已故的生母在九泉之下亦受牽連,蒙羞受辱。”
“古語雲,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微臣雖有心治國平天下,卻無奈連齊家都無法做到,微臣的家都快散了。內子隻能攜兒女避居嶽家,微臣常住營中,得了個‘常住將軍’的諢號。有家歸不得,夫妻彆居、骨肉生離。”
你不回家住,是嫌地段偏僻嗎?
武俊江在家裡住不安穩,不是武蘭菱一人造成的,但她做出了巨大貢獻。
拋開南衙幾個“奇葩”不說,武俊江那也是一路從年輕有為走到年富力強,終於勉強躋身高官顯貴之列。
誰又能想到,在外風光無限的朝廷命官,私下裡竟過得如此淒慘。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若說武俊江被一個早已出嫁的嫡親姐姐折騰至此,任誰聽了都會覺得是匪夷所思。但考慮到武蘭菱寧肯冒著讓武和豫絕嗣的風險,也要將武俊江打成外室子,瘋狂與蠻橫可見一斑。
吳杲指名問道:“呂卿,此事可是屬實?”
呂元正出列,“回稟陛下,去年右武衛年頭年尾兩次出征,俊江於營中值戍兩月有餘。前年時間更長,至於更早之前……臣一時難以記起,需回營查閱檔案方可得知。至於武夫人,的確是住在娘家。”
若隻是武家姊妹不和,大可召集家人至祠堂,斷一斷這樁公案。
可一個名正言順的朝廷高官竟然落到有家歸不得,連點體麵都沒有的地步,此事便再不能坐視不理。
幸好右武衛工作性質特殊——包住。
武俊江常住大營才沒引起軒然大波,換到其他部門,哪個主官卷了鋪蓋常住衙門,底下人都得頭皮發緊,局外人要麼誇愛崗敬業,要麼揣測沽名釣譽。
吳杲可沒忘記,武家不是第一次鬨出事來了,蕭娥英還曾派遣女官訓誡武蘭菱。
他隻是想不明白,“你怎麼過成這樣了?”占儘天時地利人和,居然還會被一介婦人欺壓至此。
武俊江三叩首,聲音中帶著無儘的哀怨,“先父臨終前殷殷囑托,微臣是家中唯一的男丁,須光耀門楣,成為姐妹們的依靠。這十幾年所作所為,微臣自問是對得起武家和諸位姐妹。”
武俊江為姐妹撐腰,都有例可尋;武蘭菱的回報卻是聞所未聞,連雙鞋襪都沒有,恩將仇報倒是屢見不鮮。
“這麼多年,母親的教養之恩,微臣一刻不敢忘。可念及生母的養育之恩,甚至在九泉之下亦不得安寧,臣心中委屈,實在難以服氣!”
自始至終,武俊江未曾有過一句抱怨嫡母蔣麗淑的話語。畢竟她過世的時候,他還小呢!可武蘭菱已經記事了。
至此圖窮匕見,武俊江甘願冒天下之大不韙,越過嫡母率先為生母請封,並非他不孝,而是因為和武蘭菱的矛盾不可調和,積怨已久,他必須爭這一口氣。
好一個紅顏禍水·攪家精。
武俊江從袖中取出一封全新的奏折,聲音低沉而堅定,“臣性情衝動,自知此事處理得並不妥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