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人聽了,都覺得馮睿達在推卸責任。明明被打的是他自己,卻把賬算到馮睿晉頭上。
孰料馮昊慨對這段隱秘的家族往事,隻是輕輕地“嗯”了一聲作為回應。
他從記事起,馮睿晉就是一個穩重靠譜的大人形象。直到馮睿業身體越發支撐不住,一件件交托後事,他才拚湊出一個截然不同的叔父形象。
後來馮昊慨也曾試探過馮睿晉——拉胯的本事一如既往。
或許,少年時的馮睿晉,當真差點被氣瘋了的親父和嗣父打死。
林金輝的關注點不同尋常,“這刀……要不要他們賠?”
溫茂瑞一把按住他的腦袋,含糊道:“算訓練折損。”
右武衛如今家大業大,一把破刀還不值得掛懷,大氣點!
第二輪比試開始時,連空氣都仿佛被點燃了。
眾人分明能感受到尉遲野周身氣息的劇變,即使看不清他的五官神態,也能感受他想弄死羅玄應的那股決心。
溫茂瑞再顧不得看熱鬨,扯了扯旁邊的人,“我去請秦將軍和寧將軍過來。”
真要是讓尉遲野把羅玄應弄死或打成重傷,這事就徹底說不清了。畢竟發生在右武衛的地界上,多少要擔些乾係。
日頭漸漸西斜,熱浪稍退,不少躲在房裡的人都出來透氣。
除了溫茂瑞特意找來壓場子的秦景、寧岩,連幾位逗留的大將軍都被這邊的動靜吸引,踱到校場邊觀望。
本是幽州將領與並州校官的尋常比試,就算帶些傷也屬常事。
除非他們二人頂著一張相似的臉。
尉遲野一次次被打倒,又一次次掙紮著爬起來。他胳膊上添了道深可見骨的傷口,嘴角淌著血,卻像不知疼似的,眼裡隻有羅玄應的身影。羅玄應也沒討到好,胸前被槊尖劃開道淺口,呼吸都帶著滯澀。
馮睿達收回先前的話,羅玄應揍尉遲野,可比馮家教子凶殘多了。
眼看兩人都打出了真火,一場人倫慘劇近在眼前,範成達卻突然抬手,阻止了欲上前拉架的眾人。
薛曲在一旁看得歎氣,問身邊的人,“這位羅將軍慣常用何種兵器?”
尉遲野用的是自己趁手的馬槊,羅玄應卻從兵器架上隨意挑揀,刀槍棍棒換了個遍。若不是右武衛校場沒什麼偏門家夥,怕是十八般武器都要被他試個遍。
幽州人都不在這一片,眾人的目光齊刷刷落在可能知曉內情的盧照身上。
盧照眉頭緊鎖,沉聲道:“矛,是長矛。”
他從前隻聞羅玄應之名,未曾見過本人,否則初見尉遲野時,絕不會想不到兩人的關聯。
薛曲望著場中的羅玄應,輕輕歎了口氣,“他老了!”
羅玄應如今的實力依舊出眾,即便對上範成達、秦景也有一拚之力,可他的巔峰早已過去。
猛將出頭快,衰落得也比常人更早。
他最鼎盛的時期,深陷在幽州內鬥的漩渦中,一身本事與誌氣,都在無休止的傾軋中消磨殆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