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照想起小時候受的“愛的教育”,感慨一句,“真是同人不同命。”同樣是世家子弟,待遇差彆怎麼就這麼大。
袁昊嘉卻不認同,擺了擺手,“怎麼會是‘同’呢?”
“你能領兵上陣,支撐門楣,我們隻能在長安混吃等死。”
袁家對他們的要求本就不高:承歡膝下,延綿子嗣,彆闖出大禍,旁的什麼功名利祿,一概不求。
這般清晰的自我認知,讓盧照都無話可說。
隻能說同一個世界,不同的爹娘,養出來的孩子,路子也差得遠。
正說著,袁昊安從雅間裡走出來,拍了拍手招呼道:“我去樓下方便,你們誰也一起?”
他剛才在雅間裡已經問過一圈了,隻是沒人響應。
一群大男人,實在不理解這種相約去茅房是何心理,眼下又沒有迫切的生理需求,自然沒人附和。
盧照掂量著待會再大喝一場,“去,去,去!”
袁昊嘉擺手,“既然你去了,那我就不去了!在這兒等著你們。”
袁昊安作為春風得意樓的熟客,熟門熟路地在前頭帶路,“阿照,我們走。”
兩人剛走到樓梯口,就恰好遇上了從三樓下來的六娘。依舊穿著那身利落的男裝,見兩人要下樓,笑著問道:“兩位這是要離開了?”
雖知道六娘是女子,且從未掩藏過身份,但“去方便”這種私密事,實在不好對她說。
袁昊安打個哈哈,,含糊道:“沒有,就是下去走走,透透氣。”
六娘追問,“今日文會出了那麼多好詩,兩位可有中意的?”
這話一出,袁昊安和盧照都愣住了。
一個是常年混日子的“學渣”,一個是滿腦子拳腳功夫的“武夫”,討論“詩文”?這哪是他們能插上話的領域?
袁昊安憋了半天,隨口扯了一句:“林娘子那一首吧!就是厚樸黃連味道都太苦了,和青梅放在一起,總覺得不搭。”
旁的地方都是少數服從多數,但被苦藥汁子折騰過的人看來,那必須多數服從少數。
六娘轉而問隔了一個身位的盧照,語氣帶著幾分好奇,“你呢?”
她剛才聽周圍人都親昵地叫他“阿照”,不稱姓也不喚排行,再看他身上的衣裳,雖少有配飾,料子卻是上等的,還能與白湛等人往來,想來出身定然不低,隻是不知具體是哪家子弟。
盧照直接擺爛,“我是來吃飯的。”
轉頭掃了一眼四麵牆上的詩,補充道:“恰巧遇上了。”
彆說今日恰逢其會,就是往日來,他也隻是單純來用餐的。
在他眼裡,再好的詩,也不如一盤烤鴨實在。
六娘聽到這話,像是想到了什麼,唇角的笑意頓時有幾分僵硬。
袁昊安熱鬨看得正起勁兒,下樓梯時腳下沒注意,一腳踩空,身體瞬間往前傾:“啊——”
他雙手胡亂揮舞,慌亂間竟帶得旁邊的六娘也晃了晃,眼看兩人都要摔下去。
電光火石間,盧照眼疾手快,伸出雙手分彆拽住了兩人的後衣領,硬生生把人拉了回來。
袁昊安站穩後,低頭望了望底下陡峭的樓梯,後背瞬間冒出一層冷汗,聲音都帶著幾分劫後餘生的慶幸,“阿照,你可真是我的救命恩人!要是摔下去,我這腿怕是要斷了!”
盧照收回手,拍了拍掌心的灰,帶著幾分不屑道:“我看你還是回去繼續睡祠堂吧,至少在祠堂裡不會摔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