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興朝也沒想到會這麼巧,當即來了興致,“這麼說來,我們還是同鄉。”
用的是拉關係的老法子,指著趙嘉佑說道:“這兒有位趙九郎,乃是涿郡趙氏子弟,既是相鄰,說不定祖上有親呢!”
趙嘉佑這會沒喝酒,臉卻像喝醉了一般漲得通紅。
按常理說,商戶女能攀上涿郡趙氏這樣的士族子弟,該是天大的榮幸,可趙瓔珞隻是淡淡地“嗯”了一聲,臉上沒什麼表情,反應冷淡得近乎疏離。
話音剛落,戚蘭娘陡然想起來什麼,都怪自己做事不謹,才讓趙瓔珞陷入了這般尷尬的境地。腳下快步上前,不動聲色地擋在了趙瓔珞和項興朝一行人中間。
戚、趙二人不同尋常的反應,反倒叫人生疑。探究的目光在趙瓔珞和趙嘉佑之間反複睃巡,隻是趙瓔珞被戚蘭娘擋了大半,看不清神色。
趙嘉佑最先承受不住這般打量的壓力,低下頭,聲音有些發顫地承認,“這是我家十六娘。”旁的便什麼都不肯說了。
相互認識有排行,看起來關係不遠。
難怪兩人反應古怪,原來是早就認識的族人。
隻是看趙嘉佑尷尬的神色,莫不是因為趙瓔珞是女子,還在外頭操持商事,趙嘉佑覺得有失士族體麵,才不願承認?
需知無論高門大戶還是沒落士族,都免不得要讓一些地位不高的族人出麵主持商事,賺取錢帛供養全族。
趙瓔珞特殊在她是女子,好歹沒有做當壚賣酒的活計。
王永康恍然想起,趙瓔珞曾經說過,她做賬房謀生。
今日這般情景倒是合得上。
這會兒,滿屋子最驚訝的人當屬盧照,左看看神色冷淡的趙瓔珞,右看看滿臉窘迫的趙嘉佑,實在忍不住開口。
“你家人不都沒了嗎?怎麼……”
他對趙瓔珞的過往了解不多,但“家人已逝”是他為數不多知曉的信息之一,如今突然冒出個同族兄長,實在讓人摸不著頭腦。
趙瓔珞緩緩點頭,語氣裡沒有半分暖意,反倒帶著刺骨的疏離,“家人沒了,但還有沒死完的族人。”
這話夾槍帶棒,一點都不客氣,明眼人都聽得出她話語中的怨懟。
偏偏作為被針對對象的趙嘉佑,半句反駁的話都沒有,隻是垂著頭,手指無意識地攥緊了衣擺。
心裡滿是疑惑,先前偶遇時,趙瓔珞明明已經能心平氣和地控製情緒,怎麼今日在萬福鴻,反倒一點就炸?
難不成是當著外人的麵,勾起了她過往的委屈?
戚蘭娘隱約知曉一點趙瓔珞和家族的糾葛,那些深埋在心底的怨恨,不是一句“血濃於水”就能化解的。
半點沒有湊上去促成大團圓的心思,畢竟連當事人都沒這個意願,外人瞎摻和隻會更糟。
戚蘭娘拿起桌上擬好的契約,避開方才的話題,對項興朝公事公辦地說道:“項郎君,你先看看契約內容,若是沒什麼問題,便在這兒簽字畫押。”
眼下最重要的是把生意收尾,誰有閒心圍著“認親”的戲碼打轉。
項興朝知趣地不再追問趙瓔珞和趙嘉佑的關係,接過契約仔細看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