鬆木桶的規格、酒水的數量、定金的金額、交貨的時間地點,每一項都寫得清清楚楚,沒有含糊之處。
他當即拿起筆,在契約上簽下自己的名字,又按了個鮮紅的指印。
契約一簽,生意就算徹底定了。
戚蘭娘收起契約,將其中一份遞給項興朝,客客氣氣地說道:“項郎君,今日辛苦你跑一趟,我送你出去。”
雖然沒法阻攔幽州一行人在萬福鴻裡逛街,但至少能把他們送出辦公區域,免得再撞見趙瓔珞,又生出什麼事端。
項興朝也沒多留,帶著一行人跟著戚蘭娘往外走。
會議室裡隻剩下趙瓔珞和幾個賬房,趙瓔珞仿佛什麼都沒發生過一般,低頭清點著桌上的定金,嘴角甚至還帶著一絲錢財落袋的喜悅,仿佛剛才那點差點劍拔弩張的小插曲,與她毫無關係。
戚蘭娘送完項興朝回來,見趙瓔珞還在對賬,便走上前輕聲勸道:“交貨那日,你就彆去杏花村了,我和羅掌櫃去處置就行。不過是點酒水、驗驗木桶,犯不著興師動眾。”
趙瓔珞抬起頭,挑眉道:“我又不怕他,見了又如何?”
話雖這麼說,語氣裡卻沒了方才的尖銳。
戚蘭娘勸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誰也不想再提那些舊事。
趙瓔珞沉默了良久,手指在賬本上輕輕劃了幾下,最終悶聲應道:“嗯,聽你的,我不去便是。”
到了外頭的幽州一行人,這會兒正站在街邊麵麵相覷。
好幾箱沉甸甸的錢帛,換回來一張薄薄的契約,本就覺得新奇,沒成想還意外吃到了大瓜,實在讓人大開眼界。
盧照最是知道什麼時候該開口,什麼時候該閉嘴的道理。哪怕心裡滿是疑惑,也半點沒提趙瓔珞的事。
眾人哪怕知曉他了解趙瓔珞的情況,但這會閉口不言,誰都沒法撬開他的嘴。
趙嘉佑的表現更讓眾人摸不著頭腦,按說親友久彆重逢,就算不痛哭流涕,好歹也該問問近況、說兩句安慰的話,可他和趙瓔珞倒好,連正經對話都沒有,就這麼不歡而散。
趙嘉佑也沒法同他人解釋,這是趙瓔珞的要求。今日若不是項興朝多嘴,她也不會暴露身份。
不過這會兒,先前的許多疑問,倒也串聯起來了。
在長安收留趙瓔珞的,是段曉棠和祝明月。
也正因如此,趙瓔珞才能和李家、邊景福等人搭上關係。
段曉棠在外有個格外響亮的名聲——憐香惜玉,最是肯幫襯落難的女子。
有她照應著,倒不必太過擔心趙瓔珞往後的日子。
先前幽州大營為何不從杏花村大批量購買酒水,哪怕每日買五十壇,積少成多也能攢下不少。非得等到盧照從中牽線搭橋?
不就是因為杏花村和萬福鴻背後站著的是段曉棠,而段曉棠背後是吳越和南衙。
幽州大營向來與南衙沒什麼交集,貿然從杏花村大批量采購,萬一被人誤會“站隊”,反倒惹禍上身。
所以先前才會拖拖拉拉,隻敢讓軍士隱姓埋名,每天從櫃台上買幾壇酒解饞,直到盧照說認識杏花村的人,才敢放開膽子訂這麼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