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說著,王寶瓊抱著李弘安來了,在家吃過飯後,特意帶著孩子來小院消食。
她湊到畫案前,指著麻紙上的娃娃,笑著問懷裡的李弘安,“安兒你看,這像不像六筒弟弟?”
李弘安歪著小腦袋看了半天,認真地答道:“小了。”不知說的是孩子小了,還是紙張小了。
話音一落,段曉棠也跟著遲疑起來,湊近看了看,“好像是瘦了一點,這是一歲半的六筒還是一歲的六筒?”
這會輪到畫師乙懷疑人生了,他明明是照著市麵上最流行的《嬰戲圖》裡的孩童形象,特意放大了一圈來畫的,怎麼還不夠胖?
王寶瓊在一旁搭話,“六筒比我家安兒小一歲多,個頭卻和他差不多,身子還敦實不少。彆說抱了,上次六筒趴在安兒身上玩,安兒愣是沒爬起來!”
李弘安聽懂了母親話裡的“鄙視”,立刻撅著嘴辯解,“六筒追不上我,他慢!”
王寶瓊絲毫不顧兒子的麵子,拆台道:“六筒才剛會走路沒多久,哪像你,整天竄來竄去,恨不得把天翻過來。”
白秀然在一旁無奈地歎口氣,“他就是懶得動。”知子莫若母。
有了李弘安這個參照物,鐘畫師對徐六筒的外形終於有了更清晰的認知,核心就是“胖”,但又不能胖得蠢笨,要畫出孩童的憨態與靈氣。
至於這份“不蠢笨”的考量,到底是他對繪畫的專業追求,還是照顧出錢東家的感受,就沒人說得清了。
鐘畫師乾脆換了一張新紙,重新落筆。這一次,他把娃娃的臉蛋畫得更圓,身子也更顯敦實,連手腳都畫成了胖乎乎的小肉墊。
齊蔓菁湊過來一看,眼神裡立刻露出興奮的光芒,連連點頭:“對,就是這樣,這下更像六筒了!”
畫師乙再問道:“令郎在畫裡做何姿態?撲蝶、蹴鞠、鬥草、?推棗磨……”都是《嬰戲圖》中的常見動作。
白秀然對全家福的構圖設想十分簡單,父母安坐,徐六筒坐於身前,意為承歡膝下。不過要是光坐著,又顯得太呆板,少了點孩子的活潑勁兒。
她的要求看似簡單,難點卻在於這是一幅“拚”出來的全家福。
孩子的相貌全靠白秀然描述,畫師乙隻能靠想象發揮;孩子爹眼下沒法過來當模特,隻能待會再補畫。
也就是說,畫師乙現在隻能先對著白秀然畫下她的形象,再在她身前添一個“不存在的孩子”,還得在她旁邊預留出一個空位,等著徐昭然日後補上。
這般“隔空作畫”,難度著實不小。
不過看在豐厚的潤筆費上,畫師乙還是接下了這個大活。
白秀然遲疑了一瞬,最終輕聲說道:“就讓他手裡拿著塊米糕吧,正低頭啃著的樣子。”
果然,人總是越缺少什麼,越想在畫裡補上什麼。
段曉棠問道:“兩千五什麼時候下值?”
白秀然仰頭望了望天色,日頭已過中天,估算道:“還有一個時辰左右,應該能趕上。”
段曉棠點點頭,語氣篤定,“那來得及!”
白秀然當即召來一個徐家的家丁,吩咐道:“你去宮門前候著,等郎君下值了,讓他彆回府,直接來勝業坊。”
家丁躬身應道:“是,小人這就去。”
一旁的祝明月雖對全家福這類溫情場景不算熱衷,卻懂其中的門道,看著白秀然身上利落的騎裝,提醒道:“秀然,你要不要換身衣裳?”
騎裝雖颯爽,可畫在全家福裡,總少了點溫馨閒適的氛圍,不太搭。
段曉棠也跟著補充:“對了,兩千五今天出門穿的什麼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