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乾脆利落地趕到吳越王府,幾句心照不宣的話過後,吳越便帶著他們急匆匆入宮麵聖。
在各級上司的鼎力支持下,秦景和盧照的請假手續辦得異常順利,幾乎沒費什麼周折就批了下來。
出了宮門,吳越特意拉住盧照,提點道:“走之前,記得去拜訪陳侍郎一遭,把該說的話都說清楚。”
盧照立刻明白過來,點頭應道:“末將明白。”
盧茂改葬是大事,盧照於情於理都該出席。
如今他以“母親重病”為由回鄉,正好避開這件大事,等到盧茂改葬時,現場少了他這個唯一的骨血,必然會顯得有些淒涼。
這樣一來,主持事務的禮部不得不更上心幾分,還要向外人解釋他這個“孝子”的不得已。
生父、生母,一人難劈成兩半,他隻能先顧著活人這一頭。
時人最重孝道,盧茂當年身後事簡薄,如今能風光大葬,膝下唯一的兒子若是缺席,難免會引人非議。
可幽州如今是一攤渾水,盧照剛剛從那裡掙脫出來,羽翼未豐,怎麼敢輕易回去。
世上能與“孝道”抗衡的東西不多,“忠誠”便是其中之一。
其實呂元正先前琢磨過,把今年剿匪的任務交給盧照,到時候便能以“剿匪是忠,回鄉是孝”為由,“忠孝難兩全”,順理成章的留在關中。
可關中的土匪實在不成氣候,根本不可能讓盧照分身乏術,這個計劃也就不了了之了。
好在盧照還有一個在世的親娘,將門人家向來講實惠。
秦彤平日身子骨還算康健,偶爾被“咒”一次患重病,也扛得住。
收到盧照“失約”的消息,從滕承安往下,幾位從盧茂時代走過來的幽州將官都不約而同鬆了口氣。
滕承安這一係,和曾經的盧茂一樣,是想做正規軍的。
他們心裡清楚,一旦盧照回幽州,難免會翻起當年父子倆戰敗的舊賬。
若是盧照手刃當初落井下石的人,必然會引發幽州大營內亂,不利於解正誼當前以維穩為主的方針。
更大的概率是,盧照會被幽州本土的勢力悄無聲息地弄死。
哪怕盧家在幽州還有些根基,到底傷了元氣。
盧照和秦景再厲害,雙拳難敵四手,更不可能帶著右武衛的大軍同行。
盧照如今已是南衙將領,代表著朝廷,若是在幽州地界出事,無疑是向長安昭示幽州大營的亂象。
雖說幽州的亂早已是人儘皆知,但朝廷和地方上,總歸還要做些顧全臉麵的事。
不論誰死誰活,對滕承安這一係,都不是能漁翁得利的好事。
燕趙多慷慨悲歌之士,引刀成一快,固然暢快。但他們早已不是熱血少年,更重要的是保住眼下的軍權和榮華富貴。
剛剛盧照親身前來,不僅僅是叔伯故舊表達對亡父的愧疚之情,還委托滕承安為他捎帶祭禮,都是盧照在長安費儘心思挑選準備的,看得出用了心。
羅玄應輕輕拍著盧照剛送來的幾十壇美酒,語氣帶著幾分自嘲,“怎麼,難道還指望我們這些人,在盧茂的墓前披麻戴孝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