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少府監的爛攤子,怕是比他想象的還要難收拾。
範成明輕輕地推了推“沒用”的孫安豐,給了他一個眼神。
孫安豐立刻心領神會,湊到虞建元麵前,臉上堆起笑容,語氣恭敬,以手中最富裕的清白人力為倚仗,“虞叔父,你看這亂糟糟的,閒著也是閒著,不如我們來搭把手,先將庫房裡的東西清理出來。”
虞建元左右四顧,隻見少府監官員要麼發呆要麼推諉,三司官員忙著勘察現場,確實沒人能統籌清理事宜。
他猶豫了一下,最終鬆了口,隻提了一個要求,“清理便是,清點登記後封存,其他的不許動。”
右武衛在軍紀上向來口碑不錯,不至於監守自盜。
孫安豐答應得極為爽快,“那是自然。”
範成明在後麵,立刻高聲下令,“都精神點!眼睛放利些,好生做事,彆丟了我們右武衛的臉。”
範成明帶著人走到一間幸存的庫房前,簡單打聽了庫房內存放的東西,便指揮軍士開始清理。
右武衛的軍士兩人一組,小心翼翼地將庫房中堆疊如山的布帛抱出來,整整齊齊地堆在一處剛收拾出來的空地上,等待後續清點。
孫安豐帶著幾個見多識廣的將官,不惜“屈尊”乾起了文書的活計,順便分辨布帛的具體種類。
“這些都是蜀錦,放左邊去,餘下沒那麼值錢的放右邊。”
作為此地主人的少府監官吏,要麼在原地發呆,要麼隻能乾清理火場的粗糙活計。搬木炭、掃灰燼,連靠近布帛堆的資格都沒有。
幾方相互監督,確保每一個動作都在光天化日之下,免得落人口實。
範成明當起了甩手掌櫃,時不時走進庫房轉一圈。
看著滿庫的布帛、器物,心中暗自驚歎,都知道少府監中飽私囊、貪腐嚴重,可沒想到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這僅剩的一點家底,也豐厚得足夠令人咂舌。
若是再加上各地官營作坊的庫存,更是一筆天大的數字。
驚訝過後,範成明便吊兒郎當地走出庫房,雙手抱臂靠在門框上,百無聊賴地朝著門口張望,仿佛在期待著什麼。
與他類似動作的是寧封等人,南衙諸衛距離不遠,就看誰的人先到,誰就能分一杯羹。
畢竟範成明的宗旨是“先來後到”,而非“吃獨食”。
諸衛合在一起,方能法不責眾。
就算虞建元想攔,也攔不住。
就在諸衛軍士合力將一間庫房清出一個小角落時,幾人都快閒得無聊開賭局賭誰家先來的時候。
莊旭終於頂著正午的陽光,小跑閃亮登場。
右武衛,終究是拔得了頭籌!
隻見莊旭一手抱著厚厚的賬簿,一手攥著算盤,額頭上滿是汗水。
他身後的林金輝手裡拿著筆墨紙硯,還有幾本空白賬簿,兩人身邊隻跟著幾個護衛的軍士。
他們帶來的車駕,自然不可能在此時徑直駛入少府監,隻能在大門外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