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硬著頭皮上前一步,猶豫著說道:“四十餘年的賬目……實在太多了!”
他雖沒看過莊旭手裡的賬冊,卻也知道這麼多年的拖欠,絕非小數目。
更關鍵的是,現場除了右武衛,還有其他衛所的人盯著。
若是十六衛都來這麼一出,少府監僅存的庫存,未必能填得滿。
陳倫旁邊的一個少府監主事也壯著膽子討價還價,“十年,三成!”
言下之意,取最近十年的三成拖欠支付,少府監代為保管多年,有些“損耗”也在常理之中。
少府監的賬冊燒了大半,一時無法核對右武衛拿出的記錄真假。
他們若是同意支取,也是擔了天大的乾係。
莊旭差點被氣笑了,“你知道我們上將軍執掌右武衛多少年了嗎?”
少府監的官員們大多隻知道韓騰資曆老,卻不清楚具體年限。
等他們在官場爬到能接觸軍務的位置時,韓騰早就坐穩了右武衛大將軍的位子。
莊旭故意放慢語速,一字一句道:“上將軍有個孫子,是他剛拜大將軍那年出生的,現在都已經入營授官,正兒八經的校尉。”
十年,打發叫花子呢!
先前喊“十年三成”的那位主事更是急著找補,“我們絕非有意輕慢,實在是賬冊燒毀大半,怕核對時出差錯,耽誤了將軍們的正事。”
他刻意強調“出差錯”,悄悄把討價還價的鍋甩給客觀困難,既給了自己台階,也給了右武衛台階。
範成明斜睨著他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現在知道怕了!早乾什麼去了?”
“是是是,是我等糊塗!”陳倫連連應著,話鋒卻悄悄轉向實際操作,“隻是庫房剛遭火災,不少東西被燒得麵目全非,還有些賬目連經手人都找不到了。
若真要全盤清點,怕是要耗費些時日。不如這樣,右武衛先挑完好的運走,餘下的我們儘快核對賬目,後續再補足差額?”
他行的是緩兵之計,先送出去一批堵住範成明的嘴,順便給自己等人買來一條不確定的生路。
這話正合範成明的心意,他本就沒指望一次榨乾少府監,先把能到手的好處攥住才是關鍵。
兩方你來我往討價還價,唇槍舌劍半天,最終把數額定格在韓騰執掌右武衛期間,少府監拖欠總額的四成。
範成明狠狠往滿是灰燼的地麵吐了口唾沫,語氣裡滿是不甘,“這年頭,欠錢的才是大爺!”
他心裡卻暗自發誓,少府監這群人不是想靠吳越求情減罪嗎?可怎麼求、給誰求,那都是他能說了算的事。
回頭他定要在吳越跟前吹吹耳邊風,給這些“老賴”好好安排個去處。
右武衛原本隻統計了拖欠總額,打算先把少府監的氣焰壓下去,後續再慢慢清算舊賬。
哪知道少府監自己沉不住氣,鬨出這麼一場自燒庫房的大事,這下可怪不得南衙趁機上門要債了。
好在總賬早就理得清清楚楚,莊旭和林金輝當場搬出算盤,劈裡啪啦一陣算,很快就把韓騰任期內的拖欠明細重新核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