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將兩位輪值大師姐留在濟生堂看家,林婉婉帶上五個小徒弟,會同前來接應的柳恪,一同往刑部衙門趕去。
姚南星騎著一匹小馬,身體隨著馬蹄的節奏輕輕搖晃,忍不住小聲問:“師父,刑部的人會不會故意刁難?”
林婉婉隔著窗簾,隨口道:“刁難便刁難,大不了我們轉身就走。”
說到底,略有背景的林婉婉和京兆府、刑部隻是短暫的合作關係,並非從屬。
若不是為了給徒弟們找“大體老師”,積累經驗,她放著受人尊敬的坐館大夫不做,何苦來操持被人嫌棄的仵作活計。
一行人到了刑部衙門前,卻見一個熟悉的身影立在台階下,麵色木然地迎了上來,正是京兆府的李仵作。
李仵作並非天性冷淡,隻是仵作這行當忌諱多、地位低,常年被人避之不及,久而久之,臉上的表情便僵了,連笑都顯得生疏。
不過李仵作打招呼的口氣還是和善的,“柳參軍、林娘子,一路辛苦了。”
林婉婉最初跨行驗屍時,確實“搶”過李仵作的活計。
仵作沒有官吏的固定月俸,全靠計件拿錢,林婉婉一來,李仵作的收入便少了些。
林婉婉的核心目的是帶徒弟,接手的多是疑難屍體,相當於幫李仵作分擔了最棘手的工作。
更難得的是,她不藏私,教徒弟時也不避諱李仵作,連帶著他的驗屍水平都有了長足進步。
一來二去,兩人的關係也從最初的戒備,變成了如今的友善。
仵作這一行,向來是父子相傳。
李仵作的父親、祖父都是仵作。
自從見識了林婉婉的醫術與地位,李仵作心裡漸漸生出一個念頭,不如不讓兒子接班做仵作,送他去學醫。
大夫地位高,受人尊敬,也不用像仵作這般被親戚鄰裡忌諱。
況且某些小地方,衙門養不起專職的仵作,一遇屍體,隻能請民間大夫驗屍。
這麼一來,也不算丟了祖傳的活計。
柳恪微微頷首,“李仵作也來了,便一同入內吧!”
五個小徒弟一到刑部衙門前,熟練地從隨身包袱裡掏出口罩戴上。
柳恪第一次到刑部來,總得和諸位同僚打個照麵。
他向前來接應的刑部官員聞元白,遞上文書,語氣平和地自我介紹,“京兆府參軍事柳景安,奉府衙之命,攜仵作前來協助驗屍。”
聞元白早就知曉林婉婉一行人的底細,目光在五個男裝徒弟身上掃過。
雖作男裝打扮,可纖細的身形、柔和的眉眼,一看便知是女扮男裝。
他也不多言,隻輕輕點了點頭,便引著眾人往停屍房方向走。
聞元白將他們帶到停屍房外便止步,讓他們在此等候,“諸位稍等,在下去請幾位大人前來。”
一來是監督驗屍流程,二來也是稱量林婉婉的斤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