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理說,聞元白把他們帶到這個位置,他們就該在這兒等著。
畢竟他們眼下的身份不是受人禮遇的大夫,而是身份低微的仵作,不可能請到屋裡喝杯熱茶。
天上的陽光沒有半分溫度,深秋的穿堂風刮得人刺骨,林門眾人都是愛惜身體之人,見遠處隻有兩個衙差站崗,便默契地溜到東南方向的牆角後避風。
柳恪也不含糊,深知自己身體經不起折騰,跟著便走了過去。
李仵作在原地猶豫了片刻,終究還是沒忍住,也跟著躲到了牆角。
天塌下來有高個子頂著,他一個小仵作,犯不著硬撐。
林婉婉瞟一眼柳恪身上翠綠的官袍,忍不住打趣,“京兆府的小官,到了其他衙門也沒什麼地位啊!”
他們是平民,沒地位倒也罷了,柳恪可是實打實的朝廷命官,結果還是得跟著他們一起受冷風吹。
京兆府出了名的受夾板氣,柳恪不光官小,他家還沒落了,著實沒有在其他衙門耍威風的底氣。
李仵作沒想到兩人熟到能開這種“地獄玩笑”,忍不住縮了縮脖子。
柳恪不為所動,輕輕捋了捋官服上的褶皺,氣定神閒道:“今日是小官,日後為朱紫就好了!”
若沒有林門眾人和李仵作,哪怕刑部要給他下馬威,他也要厚著臉皮去周圍的公房裡歇一歇。
畢竟臉麵是衙門的,身體可是自己的,犯不著為了虛禮受冷。
這虧吃了,實在不值當。
杜若昭撲哧一聲笑出來,“柳二哥,你可要加油啊!”
杜喬最大的誌向不過是當個刺史,柳恪一開口就是朱紫高官,果然祖上闊過的人,眼界就是不一樣。
聞元白並沒有特意為難他們的意圖,隻不過長期在僵化的環境中做事,人情往來欠缺了些。不多時,便引著幾位服色不一的官員來此。
隻是原地空無一人,隻有秋風卷著落葉在半空打轉。
聞元白一邊腦海中將幾人可能在刑部衙門搞哪些歪門邪道想了個遍,一邊當著眾多上司的麵,隻能硬著頭皮,小聲喊:“柳參軍、林大夫!柳參軍、林大夫!”
就在他準備喊第三遍時,柳恪等人才慢悠悠地從牆角後走了出來。
那位置背風又隱蔽,一看就沒彆的歪心思,純粹是為了躲風。
雙方見過後,守門的衙差推開了停屍房的大門,一股混雜著焦糊與腐臭的氣息撲麵而來。
林婉婉往裡掃了一眼,心裡便有了數,屋內並排擺著十幾具蓋著白布的屍體,比段曉棠轉述的數量還多。
其他人還在掏手帕捂口鼻時,林婉婉一行人已經熟練地戴上了口罩、手套,瞬間進入工作狀態。
姚南星和丘尋桃站到第一具屍體旁,準備充當助手;杜若昭掏出紙筆,隨時準備記錄。
齊蔓菁和廖金仙作為最後入門的小弟子,因為某些原因,比前頭的師姐們更為“嬌氣”,這會兒隻有旁觀的份。
林婉婉緩步走到第一具屍體前,輕輕掀開蒙麵的白布,目光在屍體表麵仔細觀察了片刻,隨即轉頭看向聞元白,語氣平靜地發問:“這具屍體什麼情況?死者身份、發現地點,還有當時的現場環境,都請詳細說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