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長安沸沸揚揚鬨了好一陣的少府監貪腐、失火案,終究以一種稀裡糊塗的姿態落下了帷幕。
少府監上下官吏早已將公府資源、國家錢帛視作自家私產,肆意侵吞索拿,多年來貪墨無數。
如今總算踢到了鐵板,數位高官落得抄家流放的下場,家產被查抄充公。
雖說追繳回的錢財遠不足以填補曆年虧空,卻也算是完成了一輪資源再分配,給朝堂上下敲了一記警鐘。
陳倫因在案中牽連不深,再加上虞建元看在老鄉的情分上從輕發落,竟成了少府監中為數不多平安落地的高官之一,著實讓不少人跌破眼鏡。
三司根據曆宜然等人分析出來的線索,似模似樣地在東西市的筆墨紙張鋪間,查訪了一番。
最終的結果自然是——一無所獲。
畢竟,能日常用得起紫毫筆、易水墨、宣州楮皮紙等珍品的人家,絕不可能直接在市麵上零散采購,多半是各方親友的饋贈、世家大族內部的供給。
也就是說,即便三司找到了購買記錄上的“買主”,也未必就是實際使用人。
更何況,許多熟客的賬目會集體掛在一位家人名下,誰能說清這戶人家究竟有多少人、誰才是真正的使用之人。
除非三司拿出查辦謀反大案的決心,逐家逐戶排查核驗,才有可能理出些許線索。
以三司的辦事效率,顯然做不到這點。
更有意思的是,四位書法名家的推斷,終究還是流傳了出來。
引得長安不少書法愛好者好奇不已,紛紛打探那兩份左手書究竟有何特異之處,竟能推斷出如此多細節。
好在大理寺這次守住了底線,始終沒把存檔的證據交出去,才沒讓這樁懸案徹底淪為坊間笑談。
夜色漸深,燭火映照下,林婉婉盯著祝明月那張豔若桃李的美麗麵龐,吐出四個殺傷力頗大的字,“人屆中年!”
哪個混蛋說的,怎麼能這麼形容美女呢!
段曉棠撓了撓頭,一臉認真地分析,“如果說的是心理年齡,那應該就沒錯。”
祝明月心智成熟,閱曆、見識都遠超同齡人,再加上她的真實年齡,的確快摸到“中年”的邊了。
林婉婉立刻強行挽尊,反駁道:“胡說,我們明月姐姐永遠都有一顆布靈布靈的少女心。”
祝明月調轉刀口,冷冷地看向林婉婉,“你罵誰呢!”
段曉棠撲哧一聲笑出來,小聲補刀,“罵得好臟!”
對祝明月而言,她的心底或許能保留一角柔軟,但若說她是少女心,和罵她腦子進水有何區彆!
林婉婉沒有半點被人罵上門的羞恥心,擺了擺手,大度地不計較,轉而說道:“幸好你當時換了紙張,不然可就麻煩了。”
和曆宜然等人的推斷,唯一有出入的地方就是,祝明月好筆墨搭配的,並非宣州楮皮紙,而是四野莊紙坊出品的上品竹紙。
祝明月更習慣竹紙的質地。
她對紙坊的期望,便是能造出媲美後世宣紙的佳品。
這些紙張不對外售賣,多是在旗下產業中用於書寫記錄,少量用於親友之間的饋贈,特征極為顯著。
也正因為如此,祝明月在書寫匿名投書時,才特意換了市麵上買來的剡藤紙。
沒想到這一換,反倒誤導了一群書法專家,也算是因禍得福,成功給自己的真身套上了一層保護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