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上次敲打了周萬通,又從沈嫣然那裡得了聚寶齋的路子和“口頭支持”,趙三郎的日子安穩了不少。
“趙氏奇香”的生意在更換了部分香料、並采取了一係列開源節流的措施後,總算是穩住了陣腳,盈利也逐漸回升。
錢掌櫃樂得合不攏嘴,石頭和猴子他們也覺得揚眉吐氣。
然而趙三郎心裡卻跟明鏡似的,這不過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秦喬喬那娘們兒,吃了這麼大一個啞巴虧開新店卻沒拿到核心技術,還被他反過來利用資源),絕不可能善罷甘休。
“光靠石頭他們打聽街麵上的消息,怕是遠遠不夠了。”趙三郎坐在新租的小院裡,手裡把玩著一枚銅錢,“秦喬喬那種人,玩的都是釜底抽薪、暗箭傷人的把戲,等消息傳到街麵上,黃花菜都涼了。”
他必須主動出擊,掌握更多。
汴京城裡消息最靈通、也最魚龍混雜的地方是哪裡?無疑是城南的瓦子區,以及那些銷金窟——秦樓楚館。
那裡三教九流彙聚,商賈、文人、官吏、地痞、江湖客……無數秘密和交易在推杯換盞、鶯歌燕舞間悄然進行。
這地方,他趙三郎熟啊!想當年,他可沒少在這片區域為了幾文錢跟人點頭哈腰,或者乾脆就是去蹭吃蹭喝,順便聽聽牆角。
“嘿,此一時彼一時了。”趙三郎自嘲一笑。以前是求生存,現在……呃,也是為了生存。
打定主意,當天晚上,趙三郎特意換上了一身半新不舊的細棉布直裰,外罩一件顏色沉穩的夾襖,既不像以前那樣寒酸落魄,也不至於像暴發戶一樣招搖。
他沒帶石頭和猴子,獨自一人,溜溜達達地朝著瓦子區最負盛名的銷金窟之一——“擷芳樓”走去。
夜幕下的瓦子區比白天更加喧鬨,燈籠高掛,人影憧憧。各種叫賣聲、嬉笑聲、絲竹管弦聲混雜在一起,空氣中彌漫著脂粉香、酒菜香和……一絲曖昧的氣息。
擷芳樓果然氣派非凡,朱漆大門,飛簷鬥拱,門口掛著兩排碩大的紅燈籠,將門前照得亮如白晝。
門童和迎客的龜奴都是眼尖的主兒,看到趙三郎這身打扮和從容裝出來的)的氣度,倒也沒怎麼盤問,隻是殷勤地將他迎了進去。
“這位爺,您是第一次來?想聽曲兒還是看舞?或者……找個清靜地方喝兩杯?”一個臉上堆笑的龜奴湊上來問道。
“找個二樓臨窗的座兒,安靜點,能看到樓下大堂就成。隨便上點茶水點心。”趙三郎隨手丟過去幾文賞錢,學著記憶裡那些“有身份”的人的派頭。
龜奴掂了掂賞錢,臉上的笑容更真切了些:“好嘞!爺您樓上請!”
二樓果然清淨不少,多是些小隔間或者用屏風隔開的雅座。趙三郎選了個靠窗的位置,視野極佳,既能看到樓下大堂中央戲台上的歌舞表演,也能聽到周圍一些隔間隱約傳來的談話聲。
他慢悠悠地品著茶,吃著味道一般的點心,耳朵卻像雷達一樣豎了起來,捕捉著各種信息碎片。
“聽說了嗎?戶部又要加稅了,這生意是越來越難做了……”
“李大家的新詞寫得真是妙啊,‘昨夜雨疏風驟’,嘖嘖,意境深遠……”
“王侍郎最近好像不太順,聖上對他……”
這些家長裡短、風花雪月或是官場秘聞,趙三郎都自動過濾掉。他像個耐心的獵人,等待著真正有價值的獵物出現。
終於,鄰近一個用楠木屏風隔開的雅座裡,傳來了幾個男人壓低聲音的談話,隱約提到了“秦記”、“漕運”等字眼,立刻引起了趙三郎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