騾車吱呀作響,緩慢朝著汴京城的方向前進。
王全,也就是王車夫,是個看起來老實巴交的中年漢子,常年在外奔波,皮膚被曬得黝黑,臉上刻滿了風霜的痕跡。
一開始他還對趙三郎這群“不速之客”抱有幾分警惕,但在趙三郎那自來熟的性子和三寸不爛之舌的攻勢下,沒過多久,話匣子就打開了。
“王老哥,您這是往城裡送啥好東西呢?”趙三郎明知故問,指了指車上蓋著油布的貨物。
“嗨,啥好東西,就是些山貨、乾菌子啥的。”王全歎了口氣,臉上帶著愁苦,“如今這生意是越來越不好做了。城裡的大老爺們口味刁,價錢又壓得死,我們這些跑腿的,掙點辛苦錢,難啊!”
“誰說不是呢!”趙三郎立刻表示深切同情,順勢開始打探消息,“如今這汴京城裡,各行各業都不容易。就說我們這開飯館的吧,看著人來人往挺熱鬨,可這柴米油鹽、人工鋪租,哪樣不要錢?稍微有點風吹草動,就夠喝一壺的。”
“可不是咋地!”王全深有同感,談到這個話題,他的話明顯多了起來,“趙老板,不瞞你說,城裡最近還真不怎麼太平。”
“哦?怎麼說?”趙三郎心中一緊,但麵上不動聲色,裝作好奇地問道。
“就說你們餐飲這行吧,”王全壓低了聲音,朝車廂後麵努了努嘴,似乎怕被蘇晴她們聽到,“最近可是出了不少事。好幾家館子都說……鬨……鬨臟東西!”
“臟東西?”趙三郎皺了皺眉,“王老哥,您這話是什麼意思?”
“就是……就是不乾淨唄!”王全神神秘秘地說道,“有人說,在飯菜裡吃出了頭發、蟲子,還有人說,吃完就上吐下瀉,懷疑是店家用了不乾淨的食材,或者……用了什麼見不得光的料!”
趙三郎的心猛地沉了下去。頭發?蟲子?上吐下瀉?他第一個想到就是秦喬喬的手筆。可不對啊,王車夫剛才聽到“趙氏奇香”時的反應,明顯不僅僅是“略有耳聞”那麼簡單。
“這麼邪乎?”趙三郎故作驚訝,“是哪幾家館子這麼倒黴?”
“具體哪幾家我說不上來,都是聽人傳的。”王全搖搖頭,“不過,要說最近鬨得最凶,名聲最臭的,恐怕就得數……”他頓了頓,看了一眼趙三郎,欲言又止。
“數誰啊?王老哥,您就彆賣關子了!”趙三郎心裡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感,但還是追問道。
王全猶豫了一下,歎了口氣:“唉,趙老板,您……您可得挺住啊。要說這風口浪尖上的,就是您那家"趙氏奇香"啊!”
轟!
趙三郎隻覺得腦袋裡像是有什麼東西炸開了,眼前瞬間有些發黑。
“你說什麼?!”他失聲叫道,一把抓住了王全的胳膊,力氣之大,捏得王全齜牙咧嘴。
“哎喲!趙老板!您輕點!輕點!”王全疼得叫喚起來。
車廂裡的蘇晴聽到動靜,探出頭來,擔憂地看向趙三郎:“趙公子,怎麼了?”
趙三郎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鬆開了手,但聲音依舊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王老哥,你……你把話說清楚!我的店到底怎麼了?”
“唉……”王全揉著被捏疼的胳膊,看著趙三郎煞白的臉色,也不忍心再瞞著,“趙老板,您這幾天不在城裡,自然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唉。”王全歎道,“也就是這三五天的事。先是有人傳,說你們"趙氏奇香"的烤串不乾淨,吃死人了!後來又有人說,你們用的羊肉是病死羊,香料裡摻了什麼五石散,吃了能上癮,但吃多了人就廢了!反正說什麼的都有,傳得那叫一個有鼻子有眼!”
“放他娘的屁!”趙三郎氣得渾身發抖,破口大罵,“老子的羊肉都是劉老三那兒最新鮮的!香料更是獨門秘方!怎麼可能……”
“趙老板,您先彆激動。”王全連忙安撫道,“我知道您肯定是冤枉的。可這老話說了,眾口鑠金,積毀銷骨啊!現在外麵都傳開了,還有人說……說官府都介入了,要去查封你們的店呢!”
查封?!
趙三郎隻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秦喬喬就算再狠,也不至於有這麼大的能量,能直接讓官府出麵吧?難道……是他之前得罪的周萬通?還是……沈家的對頭?
“現在……現在店裡怎麼樣了?”趙三郎聲音乾澀地問道。
“還能怎麼樣?”王全搖著頭,滿臉同情,“我前天進城送貨,路過德勝橋,特意瞅了一眼。好家夥,往日裡排隊都排到街口的店,現在門可羅雀,冷清得能跑馬!門口還圍著幾個凶神惡煞的潑皮,見人就罵,說那是黑心店,誰去吃誰倒黴!我估摸著,再這麼下去,您那店……怕是真的要開不下去了……”
開不下去了……
這五個字像是一把重錘,狠狠地砸在趙三郎的心上。
錢掌櫃怎麼樣了?石頭和猴子呢?他們有沒有事?
趙三郎心急如焚,恨不得肋生雙翅,立刻飛回汴京!
“王老哥,”他冷靜片刻後,沉聲對王全說道,“咱能不能……再快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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