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石頭出獄已有幾日,那兩箱晃眼的白銀帶來的震撼漸漸平複,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沉甸甸的責任感。
三郎哥將這近百個攤位、兩百多號人的身家性命相關的“安全大計”交到他手上,這份信任,比那五千兩銀子更重。
這“保安大隊長”的名頭聽著響亮,但石頭也清楚知道,這活兒沒那麼好乾。
手底下大多是些老弱病殘或者個彆桀驁不馴的半大小子,而外麵,盯著這塊肥肉的豺狼虎豹,明裡暗裡不知道有多少。
趙三郎又給他灌輸了一堆“先禮後兵”、“氣勢壓人”、“攻心為上”的“歪理邪說”,石頭雖然不全明白,但結合自己的情況,倒是悟出了一套獨特的行事風格。
這日,石頭正帶著兩個精挑細選、腿腳還算利索的小子巡視到城西快活林賭坊附近。
這裡有個賣羊肉雜碎湯的新攤點,攤主老王頭手藝不錯,人也老實,生意剛有起色,就引來了麻煩。
幾個地痞流氓正堵在攤前,為首的是骰子張的小弟刀疤劉,他歪戴著帽子,一隻腳踩在長凳上,唾沫橫飛地跟老王頭索要“保護費”,價錢更是一說一個台階,最後漲到了五百文,可把老王頭嚇得臉色煞白,哆哆嗦嗦地不敢答應。
石頭見狀,沒立刻上前,隻是示意兩個手下散開,堵住巷口兩頭,自己則不緊不慢地踱了過去。
他先是走到爐子邊,很自然地拿起長柄勺,舀了點湯聞了聞,像個懂行的食客般點評道:“老王,今天這湯熬得不錯,香料味兒夠,就是火候稍微欠了點。”
這突如其來的舉動讓刀疤劉等人一愣。
石頭這才慢悠悠地轉過身,平靜地看向刀疤劉,聲音不大,卻帶著一股子冷意:“這位……兄弟,麵生得很呐,在這塊地界上討生活,是新來的?”
他這話問得奇怪,明明刀疤劉替骰子張收了不少保護費。
刀疤劉被他看得心裡發毛,但還是強撐著:“老子刀疤劉!你又是哪根蔥?敢管老子的閒事?”
石頭沒回答,反而上前一步,目光在他臉上那道猙獰的刀疤上停留了片刻,然後搖了搖頭,用一種帶著點惋惜又有點不屑的語氣說道:“可惜了,好好的臉,留了這麼一道印記,看來下手的人……還是不太懂規矩。”
這話像根刺,紮得刀疤劉心頭火起:“你他媽說什麼!”
“我說,”石頭向前逼近一步,聲音壓得更低,隻有他們幾人能聽到,“道上有道上的規矩,欺負老實人,收保護費,可以,但得按‘市價’來。你要是獅子大開口,壞了這裡的"行情",那就是不懂規矩。”
他頓了頓,眼神變得銳利起來,像兩把剛出鞘的刀:“不懂規矩的人,容易吃虧,輕則破財,重則……就像你臉上這道疤,還是輕的。”
刀疤劉被他說得一愣一愣的,但這小子說話的語氣和那眼神,卻讓他感覺背後發涼,尤其是提到他臉上的疤,更是戳到了他的痛處。
更讓他心驚的是,不知何時,巷子兩頭已經站了幾個半大小子,手裡雖然沒拿家夥,但那眼神,都直勾勾地盯著他們,帶著一股子不善。
“你……你們想乾什麼?”刀疤劉色厲內荏地喊道,同時悄悄給旁邊的小弟使眼色。
石頭仿佛沒看見他的小動作,隻是伸出三根手指:“三百文。這個月的辛苦錢,老王頭認了。拿錢,走人。以後按月來取,還是這個數。過線了……”他沒再說下去,隻是冷冷地看著刀疤劉。
三百文?雖然比他要的五百文少了,但比以前那幾十文可多太多了,而且對方這架勢……明顯是有備而來……
刀疤劉腦子飛快轉動,衡量著利弊。
好漢不吃眼前虧!
“哼!算你識相!”刀疤劉從老王頭手裡接過三百文錢,惡狠狠地瞪了石頭一眼,“今天看在你懂點‘規矩’的份上,老子不跟你計較,我們走!”
說完,帶著小弟灰溜溜地走了。
“石……石頭兄弟……”老王頭這才鬆了口氣,迷茫地看著石頭。
石頭點點頭:“王叔,以後再有這種事,彆怕,直接報給我們。三郎哥說了,咱們自己人,不能讓人隨便欺負。”他拍了拍老王頭的肩膀,轉身帶著人離開。
猴子恰好也在這附近,聽說了石頭的“光輝事跡”,跑過來拍著他的肩膀直樂:“行啊石頭,士彆三日當刮目相看!這套詞兒哪學的?一套一套的,把刀疤劉都給整懵了!”
“三郎哥教的,再加上……牢裡聽得多。”石頭憨厚一笑,“哎,你這士什麼三日從哪學的,啥意思?”
猴子露出賤兮兮的笑容:“和三哥學的唄,意思就是幾天沒有看到你,不能再用以前的眼光看你。”
“哈哈……”
石頭這邊用“規矩”震懾了宵小,情報小網那邊也漸漸有了動靜。
藏身小院裡,趙三郎看著猴子遞上來的第二批“情報”,依然是雞毛蒜皮居多,但關於“過江龍”的消息卻多了幾條。
“……聽說‘過江龍’最近在暗地裡招兵買馬,好像要搞什麼大動作。”
“……有人看到"過江龍"的二當家前兩天跟一個穿著綢緞、像是大戶人家管事的人在碼頭茶館裡密談。”
“……南邊幾個跑船的說,‘過江龍’最近查得很嚴,好像在找什麼東西,或者防著什麼人……”
趙三郎用筆在地圖上標記著,眉頭微蹙。“招兵買馬,跟大戶管事密談,防人?”他喃喃自語,“這幫水耗子,看來是真的不安分了,秦喬喬那邊還沒消息?”
“猴子,”他吩咐道,“給碼頭那邊的兄弟加點經費,讓他們想辦法靠近點,最好能弄清楚‘過江龍’到底想乾什麼,他們的‘大動作’具體是什麼。還有,那個"大戶管事",能不能查出來是哪家的人?”
“三哥放心,我這就去辦!”猴子領了任務,又從錢掌櫃那裡支取了經費,風風火火地去了。
趙三郎揉了揉眉心,感覺腦細胞有點不夠用,攤子鋪得太大,線索又雜,真有點分身乏術的感覺。
“不行,老窩在院子裡也不是辦法。”他站起身,伸了個懶腰,“老子得出去轉轉,活動活動筋骨”
他決定去城南那片自己比較熟悉的區域溜達溜達,一是看看能不能發現點彆的線索,二是……單純想出去透透氣,找點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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