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司白怕再次嚇到靈月,甚至沒有與她對視。
此刻,他的心像沸騰的湖水,喧囂著、咆哮著,卻又無處可以宣泄。
靈月竟然受了那麼多委屈和苦楚,她在絕望之中,是否喚過自己的名字?
是了,他想起來了,小時候玩扮家家酒,靈月一直扮自己的新娘子。所以她在痛苦之時想到了這個嗎?
想到我這個曾經做扮家家酒時的丈夫,如果那時候自己在,就能拯救她。
不得不說,顧司白的腦洞挺大。當然,他不可能想到沈靈月重生的事。
根據理性來分析,這是他想到的唯一可能。
靈月在痛苦時把童年的記憶混淆,將自己視為救贖,而自己未能來救她,她被這個葉炎救了。
所以自己現在來找她,她才會責怪自己。
顧司白一點也不怪靈月對他的態度,隻有心疼。那些欺負過靈月的人,他一定不會輕饒!
都怪李朗、沈靈娟,還有沈雷!都怪他們,讓我那可愛的小靈月,變成如今陌生的模樣。
而謝敏安完全不敢再提讓靈月回城的事,他覺得靈月是受得打擊太大,回城隻能刺激到她,在這樣山清水秀的清靜地方,反而能讓她養好精神。
至於葉炎,之前他以為是葉炎攔著不許靈月回城,甚至提出要求,回城必須帶上他,或者拿靈月的名節做些交易之類的。
他都想好了,隻要葉炎守口如瓶地放靈月走,花多少錢他都願意。
沒想到完全是他想錯了,不是葉炎不放靈月走,而是靈月離不開葉炎。
這個陽剛英俊的青年,明顯已經成了靈月心靈的支柱。在她被親人欺負,被曾經的愛人欺騙,孤立無援之時,是葉炎救了她。
這麼一想謝敏安越看葉炎越滿意,這年輕人手腳勤快,對靈月體貼,支持靈月高考。
做護林員能打獵,把靈月養得麵色紅潤。
聽說知青所裡其他知青都吃粗糧,一個月都吃不到一回肉,可他們這個小家卻不缺葷腥。
看剛剛靈月激動的情況,回城後說不定還要看醫生,也沒法靜下心來讀書。
算了,就讓她留在這裡,等考上大學之後,自己再多幫襯她。
謝敏安感激地對葉炎道:“麻煩你照顧靈月了。”
葉炎忙恭敬地說:“舅舅言重了,靈月是我的妻子,照顧她是我應該做的。”
葉炎給謝敏安挾了個雞腿,謝敏安笑著挾到靈月碗裡。靈月剛才哭一哭,壓力小很多,隻要不看對麵的顧司白,她又能說說笑笑。
“舅舅這話說的,什麼叫麻煩他照顧我。我也有照顧他好不好?今天這菜就是我燒的,舅舅快嘗嘗好不好吃。”
說著靈月幫舅舅挾另一隻雞腿,又挾一條乾煎泥鰍。其實鍋裡還有一道菜,野紫蘇燒兔肉。
可惜剛剛葉炎衝出廚房,忘了撤火,燒糊黑了,隻能留給小黑狗吃。
謝敏安吃了一口,先是笑著點頭,沒來由地眼眶一熱。靈月嚇一跳:“這麼難吃嗎?”
可看張村長,吃的全程不抬頭。一幅今日這一餐吃完,未來三天不吃飯的架勢。
至於顧司白,沈靈月沒看他,愛吃不吃,不吃滾蛋!
說起做菜,自己前世跟李朗在一起時,做的都是省錢的家常菜。但凡多做道葷菜,都會被李朗媽罵貪嘴。
一塊肉切多少塊,他媽還會來數,上桌後少一塊,就罵沈靈月偷吃。
真正學做菜,是嫁給顧司白之後,他不愛吃外麵的飯菜,不管參加什麼級彆的宴席,回來都會叫餓。
非要靈月給他炒兩個小炒,再煮碗手擀麵才行。
那時的沈靈月完全沉浸在幸福的婚姻生活當中,事事以顧司白為重,每天給他做飯成了自己最大的愛好……
沒想到前世學到的手藝,這輩子用上了。在這個物資匱乏的年代,將有限的食材做得好吃些太重要了。
謝敏安忙搖頭笑道:“不,味道很好。舅舅隻是沒想到,靈月這麼有長進,都會燒菜了。
記得你……以前你從不下廚,鹽和糖都能放錯。”
沈靈月知道他沒說出來的話是什麼,輕笑道:“因為那時我媽不讓我下廚房嘛,她說要養好手,以後畫畫彈琴。
下鄉之後沒辦法啊,知青所做飯是輪著來,不得不學。舅舅喜歡就多吃點。”
沈靈月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卻讓謝敏安的眼眶又紅了。沒有娘的孩子,一夜之間就長大起來了啊!
靈月下鄉之後,真的吃了很多苦。
飯後葉炎熟練地收起碗筷,讓謝敏安又多看他兩眼,看這熟悉樣,家務活他應該也沒少乾。
顧司白一直在找機會跟沈靈月說點什麼,可他又覺得不論自己說什麼靈月都聽不進去。
隻能乾巴巴地說:“我那裡有不少學習資料,你有需要給我寫信。”
沈靈月頭也沒抬:“我有需要會跟舅舅說,不勞煩顧同誌了。”
顧司白一噎,擱他平時的脾氣,肯定會直接提起沈靈月的胳膊,逼她與自己對視,再喊一句‘顧同誌’,就敲她一頭板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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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想到她像一隻陷入絕境的小獸一樣,抱頭蹲在地上哭的模樣,到底於心不忍。
強忍下這口悶氣,顧同誌就顧同誌吧!
“這是我的地址和電話,我現在駐守的地方離你們縣不遠,有事給我寫信。”
沈靈月接了過來塞進口袋,她知道她要不接,顧司白肯定不會甘休。
反正她不給他寫信就是了,至於電話更不會打。
“天擦黑了,舅舅要不要住一晚再下山?”沈靈月真誠留道。
心裡補充一句,沒彆的床位,顧司白你就下山去村長家睡吧!
謝敏安笑著拒絕:“不了,舅舅明天還有事,今晚得趕回縣城。
對了,我買了一些東西放在車上,葉炎啊,你跟我下山去拿吧!”
顧司白忙說:“留靈月一個人在山上嗎?一起吧!”
沈靈月想想這一路最少要走大半個小時,顧司白的眼神讓她如芒在背。一路上他肯定會想儘辦法跟自己說話。
太痛苦了!光是想想跟他一路同行的場景,沈靈月就覺得心慌氣短起來。
她強笑道:“得留人看家,我就不下山了。”
轉身進屋將自己最近炒的野菊花茶和曬的乾木耳各裝一包,遞給舅舅道:“山裡沒什麼好東西給舅舅,這是我的一點心意,舅舅彆嫌棄。”
謝敏安接過,也不讓葉炎送了,再三叮囑葉炎:“照顧好靈月,有事給舅舅寫信。”
又像哄孩子一樣哄靈月:“好好複習,看不懂的教材寫信問舅舅。”
沈靈月心裡很不是滋味,舅舅這是覺得自己受的打擊太大,不能受刺激嗎?
東西由張村長帶為轉交,沈靈月和葉炎送了很遠,舅舅再三讓他倆回去。
沈靈月隻好站在那裡目送,顧司白頻頻回頭,但沈靈月一眼都沒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