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時間敘舊了!”蘇承乾將遺詔塞進蘇牧手中,“真正的遺詔在太學的玄武鼎裡,快帶三皇子離開!”
火山突然噴發,熔岩如巨龍般衝向祭台。蘇牧抱著三皇子躍入地道,最後一眼看到的是蘇承乾與赫連勃勃同歸於儘的身影,他們的鮮血融入熔岩,將聖山染成了血色。
回到長安時,太學的玄武鼎已被打開。蘇牧顫抖著展開真正的遺詔,上麵赫然寫著:“傳位於皇長子承乾,若其不賢,次子牧可代之。”
三皇子突然指著遺詔上的血跡:“父皇,這血漬像不像個‘仁’字?”
蘇牧望著窗外初升的朝陽,將遺詔投入火盆。灰燼中,龜甲與玉佩化作青煙,消散在晨霧裡。他知道,真正的正統,從來不在遺詔上,而在百姓的笑容裡,在土地的麥香裡,在孩子們朗朗的讀書聲裡。
長安的晨霧還未散儘,太學的斷壁殘垣間已響起叮叮當當的敲打聲。工匠們正在修複被熔岩灼裂的玄武鼎,鼎身的玄武紋被熏得漆黑,唯有一塊巴掌大的青銅還保持著原色,上麵隱約可見“仁”字的輪廓——那是蘇承乾用身體護住的地方。
蘇牧站在鼎前,指尖撫過冰涼的青銅。昨夜從聖山帶回的遺詔灰燼還揣在袖中,風一吹就簌簌往下掉渣,像極了蘇承乾最後望向他的眼神,帶著釋然,又藏著未儘的話。
“陛下,玄甲衛的花名冊找到了。”侍衛長捧著個鏽蝕的鐵盒跪在地上,盒蓋一打開,一股黴味撲麵而來,裡麵的羊皮紙早已泛黃發脆,“共三百七十二人,除了隨蘇先生戰死的,還有十七人不知所蹤。”
蘇牧抽出最上麵的一張,上麵畫著個狼頭標記,與當年龍驤軍統領屍身上的令牌如出一轍。他突然想起赫連氏臨死前的詭異笑容,想起黑風寨的玄鐵箭簇,這些散落的碎片,此刻像鼎身的紋路般,隱隱連成了一個可怕的閉環。
“查這十七人的下落,重點查與大月氏餘黨有往來的。”蘇牧將羊皮紙放回盒中,“告訴各州府,若發現有人佩戴狼頭標記,不必請示,直接拿下。”
三皇子抱著個木刻的玄武模型跑過來,模型的龜甲上刻滿了小字,是他照著玄武鼎的紋路仿的。“父皇你看!阿吉說這個狼頭旁邊的符號,是漠北的‘守護’意思。”孩子指著模型底座,那裡刻著個歪歪扭扭的“赫”字。
蘇牧的心臟猛地一縮。赫連氏的“赫”,狼頭標記,玄甲衛的花名冊……這些本該隨著聖山噴發而湮滅的線索,竟像鼎下的餘燼,被一陣風就吹得複燃。
“把模型給父皇看看。”蘇牧接過木刻,指尖在“赫”字上摩挲。這字刻得極深,顯然刻字人用了極大的力氣,邊緣還殘留著暗紅色的痕跡,像是……血?
他突然對侍衛長道:“去查阿吉最近接觸過哪些人,尤其是西域來的商隊。”
三皇子不明所以,隻是拽著蘇牧的衣角:“父皇,阿吉說他哥哥阿古拉在漠北發現了個山洞,裡麵有好多刻著狼頭的兵器,還說要送給我一把小彎刀呢。”
蘇牧的目光驟然銳利起來。漠北的山洞?狼頭兵器?這絕非巧合。當年玄甲衛的兵器庫設在黑風寨以西的狼居胥山,蘇承乾曾說過,那裡的機關隻有帶著“赫”字令牌的人才能打開。
“備馬,去漠北。”蘇牧將木刻塞進懷中,“帶上玄甲衛的花名冊,還有……那半塊玄武鼎的殘片。”
出發前夜,蘇牧去了趟天牢的舊址。那裡已被改造成忠烈祠的偏殿,蘇承乾的牌位被擺在李玄甲和陸安之間,牌位前放著株從聖山帶回的苜蓿,紫色的花穗在燭火中輕輕搖晃。
“皇兄,我知道你還有事沒說完。”蘇牧將殘片放在牌位前,青銅的冷意透過指尖傳來,“那十七個玄甲衛,是不是早就成了赫連氏的爪牙?你假死這麼多年,是不是一直在查他們?”
燭火突然劈啪作響,苜蓿花穗猛地低垂,像是在回應。蘇牧想起聖山地道裡,蘇承乾塞給他遺詔時,袖口閃過的狼頭標記——那時他以為是打鬥中沾上的,現在想來,那或許是皇兄早已埋下的線索。
三日後,漠北的草原刮起了沙塵暴。阿古拉的部落帳篷外,十幾個牧民正圍著一堆新挖出來的兵器歡呼,那些彎刀和長槍上都刻著狼頭,刀柄處的“赫”字在沙礫中閃著寒光。
“陛下,這些都是在狼居胥山的山洞裡找到的!”阿古拉捧著一把鑲金的彎刀跑過來,刀鞘上的寶石在昏暗中格外醒目,“阿吉說這把給三皇子殿下,上麵的寶石能避風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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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牧接過彎刀,刀柄的凹槽裡卡著塊羊皮紙,展開一看,上麵是用波斯文寫的密信:“玄武衛餘部已潛入長安,目標——三皇子。”
信紙的邊緣還粘著片乾枯的苜蓿葉,與蘇承乾牌位前的那株一模一樣。
“阿吉呢?”蘇牧的聲音陡然變冷。
阿古拉的笑容瞬間僵住:“他……他說去後山找草藥,半天沒回來了。”
沙塵暴越來越大,將帳篷的帆布吹得獵獵作響。蘇牧望著狼居胥山的方向,那裡的沙塵中隱約傳來狼嗥般的呼嘯。他突然明白,蘇承乾在聖山的犧牲不是結束,而是開始——那些潛伏的玄甲衛,那些隱藏的“赫”字爪牙,正借著這場風沙,悄悄撲向長安,撲向他最在意的人。
“備馬!回長安!”蘇牧將彎刀插進鞘中,寶石的寒光映在他眼中,“告訴弟兄們,這次要抓的,是藏在暗處的‘自己人’。”
三皇子抱著那把小彎刀,趴在蘇牧的馬鞍前,稚嫩的聲音在風沙中發顫:“父皇,阿吉是不是壞人?他還教我刻過‘守護’的符號呢……”
蘇牧勒住馬韁,風沙吹得他睜不開眼。他想起太學裡那套西域文的活字版,想起阿吉卷發上的泥點,想起那木刻模型上的血痕。原來最可怕的陰謀,從來不是刀光劍影,而是藏在笑容裡的算計,藏在“守護”背後的殺機。
“等我們回去,就知道了。”蘇牧輕輕拍了拍孩子的背,馬蹄聲在沙塵中敲響,像在追趕著什麼,又像在逃離著什麼。狼居胥山的山洞在身後越來越遠,而長安的方向,一片昏黃,仿佛早已被暗流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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