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的暮春飄著細雨,蘇牧站在禦花園的廊下,看著雨滴在漢白玉石桌上暈開漣漪。石桌上攤著剛收到的軍報,北疆三郡的糧倉連續三月失竊,守將上報“鼠患成災”,可密探傳回的消息卻是糧倉地基下發現地道,牆壁留有突厥文刻痕。
“陛下,禮部尚書求見。”內侍的通報聲驚醒了沉思的蘇牧。他看著步入雨幕的禮部尚書,對方官服的下擺繡著的雲紋中藏著突厥的狼頭暗紋——這是三年前平叛時,突厥餘孽的標記。
“臣有要事稟報。”禮部尚書跪倒在青石板上,雨水順著帽簷滴落在狼頭暗紋上,“漠北送來的和親使團裡……混著突厥的細作。”
蘇牧的指尖驟然收緊。漠北可汗阿古拉去年剛送來和親公主,使團中竟有突厥細作,這意味著阿古拉可能已被突厥勢力滲透。他想起三年前突厥可汗在馬邑城的鴻門宴,對方曾用摻著突厥文的毒酒暗算他,杯底的“死”字被酒水暈染成詭異的血紅色。
“使團現在何處?”蘇牧的聲音冷如冰錐。
“已至玉門關。”禮部尚書抬頭時,眼尾的皺紋裡藏著不易察覺的慌亂,“他們……他們帶著十二車西域奇珍,說是給陛下的壽禮。”
蘇牧突然注意到尚書腰間的玉佩——這是先帝禦賜的“忠孝節義”玉牌,本該掛在胸前,此刻卻被移到腰側,玉牌背麵的“忠”字被磨去,露出底下的突厥文“狼”。
“你背叛了朕。”蘇牧的劍瞬間出鞘,寒光映出尚書驚恐的臉,“三年前馬邑城的毒酒,是不是你指使的?”
尚書突然狂笑,笑聲混著雨聲顯得格外刺耳:“蘇牧,你以為靠幾本農書就能坐穩江山?突厥可汗說了,隻要朕助他入主中原,就封朕為……”
話音未落,尚書的咽喉突然爆開,一支淬毒的弩箭從暗處射來。蘇牧猛地轉身,隻見假山後閃過道黑影,那人腰間的突厥狼頭令牌在雨中泛著冷光。
“保護陛下!”侍衛們的呼喝聲驚起樹上的寒鴉。蘇牧追著黑影來到禦花園的死角,卻發現對方早已消失,唯有潮濕的泥土上留著半枚狼頭印章,與三年前毒酒杯底的印記完全一致。
三日後,漠北使團抵達長安。蘇牧站在宣政殿的龍椅前,看著十二車奇珍緩緩駛入庭院。和親公主蒙娜跪在玉階下,發間的金飾上嵌著突厥狼頭圖騰,與三年前馬邑城刺客的裝束如出一轍。
“草原的風,終於吹到長安了。”蒙娜的漢語帶著濃重的突厥口音,她抬起頭時,蘇牧注意到她耳後有塊新月形的胎記,正是突厥聖女的標記。
“可汗派你來,是想讓草原的風,變成長安的血雨嗎?”蘇牧的目光掃過使團眾人,發現其中七人耳後都有同樣的胎記。他突然想起三年前突厥可汗在馬邑城說的話:“當十二位聖女齊聚長安,就是突厥鐵騎踏破中原之時。”
蒙娜突然發出尖銳的笑聲,她的笑聲中混著突厥戰鼓的節奏。十二車奇珍同時炸開,無數狼頭鐵蒺藜夾雜著突厥文符咒噴湧而出,符咒上的“滅”字遇血即燃,在地麵形成巨大的咒文。
“突厥狼神在上!”蒙娜從懷中掏出把彎刀,刀身刻著蘇牧的生辰八字,“以中原皇帝的血為祭,打開通往突厥的地脈!”
蘇牧的劍在千鈞一發之際劈斷彎刀,可符咒已在他掌心留下灼痕。他突然發現,蒙娜的彎刀與三年前刺客的武器出自同一鍛造坊,刀柄的螺旋紋裡藏著突厥文“內應”。
“原來如此。”蘇牧的目光掃過殿內慌亂的大臣,“三年前的毒酒,不過是試刀,真正的殺招,是今天的地脈咒。”
蒙娜的瞳孔驟然收縮,她突然撲向蘇牧,卻被一道劍光洞穿咽喉。三皇子舉著染血的木劍站在龍椅後,孩子的衣袖上繡著蘇承乾留下的玄武紋,此刻正發出微弱的光。
“母後說……說突厥人都是騙子。”三皇子的聲音帶著顫抖,“他們說要和我們做好朋友,卻在酒裡下毒。”
蘇牧這才想起,三皇子的生母淑妃正是突厥公主,十年前為救他飲下毒酒而亡。淑妃臨終前曾在他掌心寫下突厥文“勿信”,字跡早已隨著歲月淡去,卻在今日的符咒之光中重新浮現。
突厥使團被一網打儘時,蘇牧在蒙娜的發髻裡找到封密信,上麵用突厥文寫著:“十二聖女齊聚長安,點燃地脈之日,便是突厥可汗登基之時。”信的落款是“內應·禮部尚書”,卻在“書”字上畫了個血叉——這是突厥細作暴露的暗號。
“原來禮部尚書早已被滅口。”蘇牧捏著密信,突然意識到,真正的內應還在朝中,且地位極高,能接觸到地脈的秘密。
深夜的禦書房,蘇牧與阿吉密談。少年如今已成長為漠北右賢王,他的彎刀上刻著新的突厥文“破”,正是蘇承乾當年訓練玄甲衛時的暗號。
“陛下,突厥可汗的地脈計劃,需要十二處關鍵穴位同時點火。”阿吉展開幅羊皮地圖,上麵標著長安的十二處水井,“這些水井直通突厥的地脈,一旦被點燃,整個長安都會陷入火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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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牧的目光落在地圖中央的太極宮,那裡標著“龍首井”——正是今日蒙娜攻擊的目標。他突然想起三年前馬邑城的毒酒,當時的刺客也曾試圖點燃當地的地脈,卻因蘇承乾的犧牲而失敗。
“必須找到其他十一處水井。”蘇牧將地圖按在桌上,“傳令玄甲衛,封鎖所有水井,凡是靠近者格殺勿論。”
阿吉突然按住他的手:“來不及了。突厥的細作已經混入長安的工匠中,他們能通過活字版傳遞地脈坐標。”少年從懷中掏出塊西域文活字,上麵的“火”字被改成了井的形狀,“這是我在漠北發現的,看來突厥人早就學會了用活字傳遞情報。”
蘇牧猛地想起,先帝曾在太學藏有套活字版,能通過特定排列傳遞密信。他立即前往太學,在活字庫的暗格裡找到先帝留下的《活字密語》,上麵記載著如何用活字的筆畫組合傳遞地脈坐標。
“原來如此。”蘇牧翻到最後一頁,看到先帝的批注:“突厥若犯,可用活字版傳遞假坐標,引其入甕。”
他立即召集工匠,偽造了十二處假的地脈坐標,用突厥文活字版印成密信,故意讓細作截獲。同時,他讓阿吉帶領玄甲衛埋伏在真的龍首井,準備將突厥可汗一舉擒獲。
決戰當夜,長安的十二處水井同時亮起。蘇牧站在龍首井旁,看著突厥可汗帶著鐵騎從地脈中湧出,對方的盔甲上刻著與蒙娜相同的新月胎記。
“蘇牧,你終究還是中計了!”突厥可汗的彎刀劈來,刀風帶著突厥文的咒文,“十二聖女的血祭已經完成,長安的地脈……”
話音未落,阿吉的彎刀穿透了可汗的咽喉。少年的彎刀上刻著先帝的“仁”字,此刻正發出柔和的光,將地脈的火焰緩緩熄滅。
“先帝早就料到會有這一天。”蘇牧看著逐漸熄滅的地脈火焰,“他在太學的活字庫裡,藏著能封印地脈的仁字鼎。”
長安的晨光中,蘇牧站在活字庫前,看著工匠們將仁字鼎埋入地脈眼。鼎身上的“仁”字與先帝龜甲上的紋路產生共鳴,地脈的火焰徹底熄滅,隻留下淡淡的餘溫。
“父皇,這個鼎會永遠保護長安嗎?”三皇子的小手輕輕按在鼎身上,孩子的掌心突然浮現出與淑妃相同的突厥文“勿信”。
蘇牧望著遠處正在拆除突厥文符咒的百姓,他們的鋤頭柄上刻著新的漢字“安”,與突厥的“和平”文交織在一起。他突然明白,真正的勝利不是消滅敵人,而是讓不同的文字在土地裡共生,長出新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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