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沈冬兒蜷縮在被窩裡,肩膀微微顫抖。
林寒見狀,粗糙的大手輕輕撫過她淚濕的臉頰。
"林大哥..."沈冬兒抽噎著抓住他的手指,"我們逃難路上,姐姐把最後一塊餅子掰成三份,自己卻隻舔了舔手指上的芝麻,她一直很照顧我。"
林寒沉默地點點頭,傾聽著她的訴說。
"那時候姐姐說,她是長女,要照顧全家。"沈冬兒的聲音輕得像羽毛,"可現在...現在誰來照顧她?"
林寒歎了口氣,將沈冬兒摟進懷裡。少女的發絲間還帶著皂角的清香,與白日裡熏肉的煙火氣截然不同。
"明天...明天你去勸勸姐姐好不好?"沈冬兒突然仰起臉,眼中閃著希冀的光,"她一定會聽你的!"
林寒失笑:"怎麼會?她最討厭的就是我。"
"不,你不懂。"沈冬兒固執地搖頭,"這是女子的直覺。姐姐看你的眼神...不一樣。"
林寒愣住了。
他想起沈清漪那雙總是含著冰霜的眼睛,明顯對自己很是厭惡,沈清漪怎麼可能會聽自己的。
不過他想起她在廚房外倉皇逃離的背影。最終,點了點頭:"好,我試試。"
次日清晨,沈母局促地站在林寒的灶房門口,手指絞著圍裙:"林...林寒啊,伯母能借點野豬肉嗎?清漪她...已經四天沒吃東西了..."
林寒二話不說,從房梁上取下一塊上好的後腿肉。沈母千恩萬謝地捧著肉走了,背影佝僂得像老了十歲。
不一會兒,沈母的啜泣聲從隔壁院傳來:"清漪啊...娘求你了...就吃一口..."
"拿走。"沈清漪的聲音虛弱卻堅定,“除非爹退了王家的親事。”
林寒皺了皺眉,放下手中的活計走了過去。沈母正手足無措地站在房門前,一碗冒著熱氣的肉粥原封不動地端在手裡。
“讓我試試。”林寒接過粥碗,沈母點了點頭。
廂房裡彌漫著淡淡的清香,沈清漪背對著門蜷縮在炕角,單薄的身子在晨光中幾乎透明。聽到腳步聲,她頭也不回地冷聲道:“我說了不..."
"絕食是最蠢的辦法。”
林寒直接打斷她,將粥碗重重放在炕桌上。沈清漪猛地轉過頭,蒼白的臉上閃過一絲驚愕。
她顯然沒想到會是林寒。
"你..."沈清漪的嘴唇顫抖著,眼中迅速積聚起水光。她沒想到林寒會來看她,更沒想到他一開口就是這樣的責備。
林寒這才看清她的模樣——曾經明豔動人的沈家大小姐,如今雙頰凹陷,眼下掛著濃重的青影,嘴唇乾裂得滲出血絲。他的心突然像是被什麼刺了一下。
"王大虎那種人,不值得你搭上性命。"林寒放緩了語氣,在炕沿坐下,"你一向聰明,怎麼會想出這種主意?"
這句話不說還好,林寒剛一說完,便像是突然打開了沈清漪淚水的閘門。
她死死咬住下唇,卻控製不住大顆大顆的淚珠滾落。在林寒眼裡,她就是在裝模作樣博同情嗎?她絕食明誌的決心,在他看來就是愚蠢的把戲?
"你懂什麼..."沈清漪抓起枕頭砸向林寒,"滾出去!"
林寒輕鬆接住枕頭,卻愣住了。
他從未見過沈清漪這般失控的樣子——在西京城破時沒有,在被逼嫁給他時沒有,甚至在用石頭砸他腦袋時都沒有。此刻的沈清漪像個委屈至極的孩子,抱著膝蓋哭得渾身發抖。
"我..."林寒一時語塞,下意識伸手想拍拍她的背,卻在半空中停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