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廟祭壇。
青銅九鼎中青煙嫋嫋。
李焱斜倚在蟠龍金椅上,兩指撚著三炷香,香灰飄落沾在公孫策的官袍上:“公孫卿,你這孫女若真把老八捅成篩子……”
他雙眼一斜,瞥向祭壇中央的雪色倩影,“朕的臘八蒜缸子,可還空著呐!”
祭壇上方。
公孫明月將驚鴻劍穗纏在腕間,劍尖寒芒如星。
她冷眸凝視著對麵蹲在香爐旁烤“王八脆”的李玄戈,嘴角微不可察地抽動著……
兩人都要比試了,那廝竟在太廟祭壇上烤肉!
可油脂混著焦香飄散,連一旁的王公公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沒錯。
李焱同意了這一場比試。
更將好幾位文武大臣給喊了回來,讓他們親眼見證一下。
公孫策聞言,臉上露出一抹無奈。
當然。
無奈的並非是因為賭約。
他篤定孫女兒哪怕再叛逆,也不會輸給李玄戈那個廢物……
畢竟。
可傲著呢!
李元霸都不入眼,李玄戈也配?
他無奈的是李焱明顯要敲打他。
一時間。
公孫策硬著頭皮躬身,老臉擠出一絲乾笑:“明月自幼知分寸,定不會……”
話音未落。
祭壇上的劍光便炸裂了!
公孫明月握著驚鴻劍挽出了九朵霜花,劍氣如銀河倒卷,直取李玄戈咽喉!
公孫策:“……”
知分寸個屁啊!
一上來就開大,是嫌他這一個爺爺,活得太好???
然而。
無人理會公孫策,全場都已經將注意力落在劍鋒上……
劍鋒刹那距喉不到半寸。
可李玄戈慢悠悠地咬了一口王八肉,腳下仍然紋絲未動,甚至一臉笑嘻嘻地扯開衣襟:“姐姐往這兒戳,本王特意熏了龍涎香,刺進去還能沾點貴氣……”
“錚!”
劍尖驟停,一滴血珠順著喉結滾落。
沒躲!!!
這一幕嚇得王公公險些坐在地上。
就連李焱都下意識地捏碎半塊沉香,龍袍下的指節哢哢作響:“這混賬……真當自己是鐵打的王八殼???”
殊不知。
祭壇上的公孫明月,握劍的腕子在微微發顫:“為何不躲?”
李玄戈屈指輕彈劍身,驚鴻劍發出清脆劍吟。
“本王在等一個奇跡——”
他忽然欺身上前,喉結擦著劍鋒貼上公孫明月的耳畔,“比如姐姐突然發現,比起捅死本王,更想扒了本王的蟒袍……”
“放肆!”
劍光如瀑,李玄戈的發帶應聲而斷,墨色的長發如瀑傾瀉。
他卻迎著劍鋒踏前半步,驚鴻劍刃再次抵住喉間。
“現在這劍離本王咽喉隻剩零點零一寸。”
“但四分之一炷香後,執劍人便會聽見此生最荒唐的真心。”
公孫明月的瞳孔微縮,劍鋒映出李玄戈眸中破碎的星河:“你當我舍不得?”
“本王賭你舍不得。”
李玄戈丟掉王八脆,伸手扣住她執劍的手腕,引劍刺向心口,“其實錦鯉池跌跤時,本王最先護住的不是自己……”
他的聲音輕如春風,“是你後腰三寸的舊傷。”
驚鴻劍穗突然無風自動,纏上兩人交握的手腕。
“每日翻牆看的不是驚鴻劍法……”
李玄戈的鼻尖抵上公孫明月顫動的睫毛,“是持劍人眼裡的星芒。”
公孫明月的掌心貼著他劇烈跳動的心口,猛然發現劍尖已刺破他肩胛……
血珠滲出,李玄戈卻咧嘴一笑。
“你及笄那年,本王也去了,並目睹你一劍斬斷玄鐵虎符的風采……”
他沾血的手指,摩挲公孫明月後頸的狼牙疤,“本王便想將餘生鍛成你的劍鞘。”
驚鴻劍微微顫抖,劍身映出兩人糾纏的身影。
“曾經有一個人隻敢在背後默默地注視著你。”
“而你說等一個蓋世英雄,踏星河而來。”
“若老天許本王重擇一次……”
他忽然咬破指尖,在劍脊描出並蒂蓮紋,“我依然不會是什麼蓋世英雄,但會是你驚鴻一瞥時,最先映入眸中的……”
“人間。”
劍鳴戛然而止。
公孫明月腕間的冰玉鐲在內力洶湧間迸裂。
碎玉紛飛間,她看見那一日,在錦鯉池中的一吻。
“看,姐姐果然舍不得。”
李玄戈猛然拽她入懷,驚鴻劍應聲墜地。
“畢竟能刺穿本王王八殼的……”
“是姐姐的那一抹風情啊。”
霜雪美人的俏臉紅得滴血,驚覺自己竟下意識環住了李玄戈的腰……
遠處旌旗獵獵,卻蓋不過胸腔裡震耳欲聾的心跳。
滿朝鴉雀無聲,所有人目瞪口呆。
他們沒看錯吧?
傳聞中冷若冰霜的驚鴻劍,居然在李玄戈的三言兩語間,徹底融化了???
不是……
倘若公孫明月真有那麼好騙,恐怕早就已經嫁人了啊!
他們不理解!
他們真的理解不了啊!!!
人群中的公孫策,官帽都滾落在祭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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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公公的嘴巴張得老大,仿佛要脫臼。
就連角落中的千戶,都被瓜子殼噎得臉色漲紅……
突然!
李焱丟掉燃儘的沉香,龍袖一甩:“好一個不要臉的王八羔子!傳旨——”
他眉峰微挑,眼底暗金浮動。
“梗王李玄戈禦前失儀,罰俸三月!”
“另賜遊龍劍一柄,擇日與公孫明月切磋……劍法!”
公孫明月:“……”
切磋劍法?
怕是切磋如何扒王八殼吧!
台上的李玄戈,卻笑了。
遊龍驚鴻乃是雙生劍,當雙劍合璧時,遇到突發情況皆有先斬後奏的權利……
所以如今將遊龍賜他,等同於賜婚,而公孫明月未開口反對……
果然啊!
這朵冰蓮,得用烈陽來烤——
唯有熾熱真情,才能融化她冰封的心。
在自己的步步緊逼下,這位素來冷傲的冰霜美人終於節節敗退,最終不得不承認早已心動的事實。
“兒臣叩謝父皇!”
李玄戈甩著半截斷發朝龍椅方向拱手。
然後。
指尖撚起滴落的血珠,往公孫明月的劍鋒上一抹,“姐姐這見紅的大禮,本王先收下了哈!”
公孫明月心跳加速,臉頰一下子燒透,反手要去掐李玄戈腰間的軟肉,卻被對方順勢拽住手腕往懷裡又是一扯:“嶽祖父大人臉色比鍋底還黑,姐姐不哄哄?”
“放肆!!!”
公孫策重重踏裂青磚,怒不可遏地說道,“陛下!老臣孫女自幼與玄鐵軍定過劍契,驚鴻劍出鞘必飲漠北狼血……”
他的枯掌猛然指向李玄戈。
“八殿下連馬都騎不穩,如何配得上明月?”
“這婚約……”
“老臣不認!!!”
開什麼玩笑?
公孫家三代為玄鐵軍鑄劍,連族譜上都烙著李元霸的虎頭印,豈能讓這王八殼子截了胡!
哪怕梗王近一月來一鳴驚人,可根本改變不了他們支持二殿下的事實!
李玄戈慢悠悠撿起驚鴻劍,劍尖挑起祭壇上烤焦的王八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