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龍基的劍鋒懸在了半空,腕骨因暴怒而微微發顫。
他盯著柳承德佝僂的身形,不由咧嘴一笑:“柳尚書說笑了,本王不過是試試八弟新鍛的刀……”
他的鞋子隨之碾過斷刃,麵皮上扯出了三分假笑。
“倒是工部如今熱鬨得很,又是熬糖又是鍛刀……”
“不知的還當改行開雜貨鋪了。”
柳承德聞言,渾濁的老眼掠過滿地的糖霜:“工部鑽研民生軍備,本就是我朝根基,倒是殿下……”
他冷不丁抬手指向李龍基腰間的赤羽佩刀,“這刀鞘紋的是西域的虎頭,刃口淬的卻是江南的寒鐵,老臣若沒記錯,兵部今年撥給赤羽營的軍餉,可買不起這等好鐵。”
空氣一下子凝滯了!
李玄戈暗暗發笑。
奶奶的!
未來的嶽祖父果然很牛逼,眼睛太他媽的毒了,隻是幾個眼神就將李龍基的底褲都給扒了???
這不?
李龍基的瞳孔微縮,掌心心虛似地按上了劍柄。
“柳尚書……老眼昏花了吧?”
“西域戰事吃緊,本王熔了幾座敵城鐵像鑄刀,還需向兵部報備?”
“倒是柳尚書這是要替戶部查賬?”
“不敢。”柳承德微微一笑,意味深長地說道,“隻是八殿下如今在工部受罰,老夫得盯著他每日抄寫《天工開物》……”
話音未落。
李玄戈攥著一根甘蔗上前,一邊啃著,一邊說道:“老爺子說漏了一樣東西,本王還要背誦《母豬的產後護理》,參悟裡麵的內容,為大乾母豬的生產增一分力!”
“那是戶部的事。”柳顏臉一黑,小聲提醒了一句。
結果這家夥卻理直氣壯地反駁:“咋了?自古工戶不分家,都管控著天下的生計!”
柳顏:“……”
一旁的李龍基,臉色已經陰沉到了極點。
他哪看不出來?
這個老家夥護著李玄戈呢!
無論是不是因為父皇的原因,至少他能夠看出來,那個老家夥偏袒老八的場景,就像當初提老二說話時一樣……
不!
應該說是更加的偏袒!
自己晚來一步了?
還是……
父皇故意這般安排,讓他們幾個兄弟斷絕跟火銃的聯係?
他頓時笑了,隻是笑得特彆猙獰。
下一秒。
劍鋒一下子劈向案上的白糖……
“轟!!!”
磨具和桌子應聲而裂,雪白的糖霜宛如柳絮紛飛一樣蕩開。
“吼?”
“大哥你知不知道這糖霜價比黃金?”
“你劈碎的那一些,需要一萬兩白銀!”
他說著,扯來掛牆上的算盤,“看在父皇的麵上給你打八折,承惠九千六百兩?”
“八弟,你是訛到本王頭上了?”
李龍基的眼裡散發著一抹殺機,狼裘大氅無風自動,“信不信本王……把工部灶膛灰都揚進護城河???”
“行啊!”
李玄戈點頭如搗蒜,“但得加錢!”
全場:“???”
我靠!
八殿下是氣死人不償命啊……
“放肆!”
李龍基怒了,重劍一抬,直指著李玄戈的鼻尖,“你真當本王不敢斬你???”
“斬唄!”
李玄戈一下子扯開了蟒袍前襟,露出鎖骨下麵淡青的血管,“往這兒捅,捅完記得把糖渣舔乾淨,畢竟您窮得連馬糞都買不起!”
“你!”
李龍基的額角青筋暴突,重劍嗡鳴震顫。
王八羔子!
如今區區一個梗王八,都敢開始騎在自己頭上了嗎?
好!
好得很!
總有一天,自己一定會讓這些王八蛋付出血的代價!!!
憤怒的李龍基鐵青著臉,猛然落下重劍,跟李玄戈的身體錯開。
然後。
轉身朝外而去。
“梗王八。”
“咱們,來日方長!!!”
李玄戈望著對方離開的背影,挑了挑眉。
小樣兒!
丟了兵權,還急著來撈火銃權?
想得倒是挺美的!
當李龍基帶著人,剛消失在門外時……
驀地!
柳承德一把攥住李玄戈的蟒袍前襟。
“當真?”
老爺子想到了自己來時聽到的消息,渾濁的老眼都迸出了精光,“一刀劈斷赤羽軍佩刀???”
“您摸摸這刃口……”
李玄戈順勢將鋼刃塞進了柳承德的掌心,“比花魁的腰還滑溜!”
柳承德聞言,一把接住鋼刃。
然後。
摩挲著刀刃紋路,突然渾身顫抖了起來。
“七層疊打的雲紋……”
“這、這是失傳四百年的百煉鋼!”
“啥玩意?”李玄戈一聽,翻個白眼,“這叫‘王八疊羅漢’,生鐵熟鐵疊七層,撒把煤渣當紅娘……”
話音未落,柳承德突然拽著他就往鐵砧上按。
“快!”
“馬上給老夫從頭演示!”
“若是真的……”
“以後工部七十二坊全聽你使喚!”
他十分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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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柄刀能打成這般鋒利跟耐用,是一個多麼驚人的結果!!!
李玄戈踉蹌著上前,一臉無語:“老爺子悠著點,本王賣藝不賣身啊!”
“快弄!”
“罷了,老爺子您可瞧好了!”
李玄戈無奈,隻能是再一次拎起兩塊鐵胚往案台上一拍,“生鐵性烈如虎,熟鐵溫順似羊,本王今日要教它們玩個‘虎騎羊’!”
柳顏霞飛雙頰:“登徒子!鍛鐵就鍛鐵,扯什麼虎狼之詞!?”
“非也非也——”
李玄戈抄起鐵鉗將生鐵片夾在熟鐵上,“生鐵裹外防鏽蝕,熟鐵藏內增韌勁,這就叫‘外猛內柔,夫妻合巹’!”
“砰!”
柳承德的臉一黑,有點覺得自己看走眼了,“混賬!祖宗留下的百煉鋼要鍛打百日,你這疊兩片破鐵就敢稱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