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京郊西池,皇家禁苑“太液池”。
此地景色宜人,但非皇室特準不得入內,此刻更是遊人罕至。
湖上薄霧升騰,一艘不起眼的烏篷小船,靜靜飄蕩在煙波浩渺的湖心。
船內,隻有兩人對坐。
一人是許琅,一身便服,氣質內斂。
另一人身材魁梧,麵容剛毅,眉宇間帶著一絲揮之不去的沉鬱。
正是新任神策軍將軍,武天。
船頭船尾,古麗莎和另一位玫瑰成員如同雕塑般警戒著四周的水麵。
雖然杜三娘的情報網絡確保了這次會麵的絕對隱秘,但她們也沒有絲毫掉以輕心。
船艙內,許琅親自為武天斟上一杯清茶,打破了沉默。
“武天將軍,彆來無恙。”
武天看著眼前這位曾經在平定晉王叛亂時與自己並肩作戰、生死相托的統帥,心情極為複雜。
他抱拳道:“許帥…不,國公爺,您冒險約見末將,不知所為何事?”
“此處雖隱秘,但終究…”
他欲言又止,顯然顧慮重重。
許琅擺擺手。
“武將軍不必顧慮,今天這個地方不會有其他人打擾我們,大可放心。”
武天點了點頭,但很快又一臉凝重地看向許琅。
“國公爺,您...”
他話還沒說完,許琅便打斷了他。
“今日約你,隻為問心。”
許琅直視著武天的眼睛,開門見山,“你我皆曾受長公主提攜之恩,袍澤一場。”
“我隻問你一句,你武天還是當年那個在京都大營,為了救一隊被圍困的百姓,敢帶著三百騎衝擊叛軍萬人軍陣的武天嗎?”
武天身軀一震,那段血與火的記憶瞬間湧上心頭。
他猛地握緊了拳頭,指節發白,沉聲道:“國公爺何出此言,末將…從未忘記本心!”
“好!”
許琅目光灼灼,“那你看如今這京都,看這天下,各地烽煙四起,流民餓殍遍野。而我們的皇帝陛下在做什麼?”
“他在忙著猜忌功臣,忙著給他的親信升官發財,忙著用高官厚祿去瓦解一支能保家衛國的鐵軍!”
“他甚至因為怕我許琅掌兵,寧可坐視叛亂蔓延,任由百姓在水深火熱中煎熬!”
“武將軍,這就是你效忠的新帝?這就是你秉持的侍君之道?!”
許琅的話語如同重錘,一字一句砸在武天的心上。
他臉色變幻,額頭青筋微跳。
慶曆帝登基後的所作所為,尤其是對許琅的防備和對平叛的拖延,他看在眼裡,內心何嘗沒有疑慮和不滿?
隻是長久以來的忠君思想,讓他壓抑著這些念頭。
“國公爺…慎言!”
武天艱難地開口,“陛下…或有考量,我等為臣者…”
“考量?”
許琅冷笑一聲,打斷了他,“考量如何坐穩龍椅?考量如何除掉我這個心腹大患?”
“武天,你看看這太液池的水清澈見底,你再想想宮外那些流民渾濁絕望的眼睛!”
“大乾的江山社稷、億兆黎民,在他心中,可曾抵得上他那點猜忌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