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死寂的沉默和慶曆帝刺耳的狂笑聲中,一個低沉而斬釘截鐵的聲音響起。
不高,卻瞬間壓過了所有的嘈雜。
“誰不服?”
許琅向前踏出一步,越過趙清漪半個身位。
他高大的身影如同一座不可逾越的山嶽,擋在了趙清漪和慶曆帝之間。
玄甲染血,披風在夜風中獵獵作響。
他並未回頭,目光如電,掃視全場,最後定格在慶曆帝那張因驚愕而僵硬的笑臉上。
一字一句,清晰無比,如同金鐵交鳴:
“誰不服,本公就打到他服!”
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睥睨天下的霸氣和屍山血海中淬煉出的絕對意誌。
每一個字都像重錘,狠狠砸在在場每一個人的心上!
“藩王起兵?本公率黑袍軍,踏平其封地!”
“督撫作亂?本公提三尺劍,斬其頭顱懸於轅門!”
“天下洶洶?”
許琅猛地一揮手,指向身後那沉默如林的黑袍軍銳士,“那便打!打到這天下,再無人敢有異議!打到四海八荒,隻聞長公主殿下之名!”
狂傲!霸道!一往無前!
廣場之上,一片死寂。
隻有火把燃燒的劈啪聲和夜風呼嘯,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個玄甲染血的背影上。
牛大力等破敵營將士,眼中爆發出狂熱的崇拜。
趙鋒等追隨者,一陣心神激蕩。
就連那些跪伏在地的千牛衛,也感到一股源自靈魂深處的戰栗。
雲陽公主怔怔地看著許琅寬闊挺拔的背影。
那擲地有聲、仿佛能鎮壓乾坤的宣言,如同破開陰霾的驚雷,狠狠劈開了她心中那一絲不確定的陰霾。
一股前所未有的暖流和難以言喻的悸動,瞬間湧遍全身,讓她冰冷的手指微微發顫,心口的位置,不受控製地劇烈跳動起來。
他那句“本帥就打到他服”,仿佛一道光,驅散了她所有的疑慮和恐懼。
這一刻,眼前這個男人的身影,在她眼中變得無比高大,無比可靠。
一絲難以察覺的紅暈,悄然飛上她蒼白的臉頰。
慶曆帝臉上的狂笑徹底僵住,如同被一隻無形的手扼住了喉嚨。
他呆呆地看著許琅,看著那雙毫無畏懼、隻有無儘戰意的眼睛,看著周圍那些因許琅一句話而殺氣騰騰的士兵,一股徹骨的寒意瞬間將他淹沒。
他嘴唇哆嗦著,卻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音。
他知道,自己徹底完了。
在這個男人絕對的武力和意誌麵前,他所有的詛咒和挑撥,都顯得如此蒼白可笑。
幾名如狼似虎的親衛立刻上前,粗暴地將癱軟如泥的慶曆帝架了起來。
在被拖下石階的那一刻,慶曆帝猛地扭過頭,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住雲陽公主,嘴角咧開一個怨毒到極致的、如同惡鬼般的笑容。
“雲陽,朕今日的下場就是你的明日!”
“你以為許川能保你一世?”
他怨毒的目光又掃向許琅的背影,“哈哈…哈哈哈…朕在下麵等著你!”
“等著看你這女帝如何身死國滅,眾叛親離!”
“哈哈…哈…”
癲狂的笑聲隨著他被拖入黑暗的甬道而漸漸遠去、消失。
趙清漪的身體幾不可察地微微一顫。
慶曆帝最後那怨毒的詛咒和意味深長的目光,如同毒蛇的信子,在她心頭留下了一抹冰冷的陰影。
許琅轉過身,目光落在她臉上,敏銳地捕捉到了她眼底那一閃而逝的不安和疲憊。
他沉聲道:“殿下,亂臣賊子,臨死狂吠罷了,不必掛懷。”
趙清漪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心頭那絲寒意,迎向許琅的目光。
在他那沉穩如山、毫無動搖的眼神中,她找到了力量。
她緩緩點頭,聲音帶著一絲沙啞,卻異常堅定。
“許帥說的是,是該結束了。”
她看向牛大力,從袖中取出一枚明黃色的龍紋玉。
那是方才從慶曆帝身上搜出的貼身信物。
“牛將軍,速持此物,前往北衙禁軍大營。”
“傳陛下…不,傳太上皇口諭:新君已立,大局已定,放下武器,停止抵抗者免死。”
“負隅頑抗者,誅九族!”
“諾!”
牛大力雙手接過玉佩,聲如洪鐘。
他猛地一揮手,帶著一隊精銳的破敵營騎兵,如同黑色的旋風般衝出破碎的宮門,馬蹄聲在空曠的禦道上如急雨般遠去。
......
京都城外,北衙禁軍大營至皇城之間的官道已化為血肉磨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