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陽城,端王府。
正殿被刻意布置成金鑾殿的模樣,蟠龍金柱裹著嶄新的明黃綢緞。
臨時趕製的龍椅高踞丹陛之上,鋪著厚厚的金線團龍錦墊。
端王趙弘穿著趕工出來的赭黃龍袍,尺寸略有些緊繃,勒得他圓潤的下巴疊出三層褶子。
他努力板著臉,試圖模仿記憶中父皇的威儀,腳步卻因袍服下擺過長而顯得笨拙。
幾個幕僚垂手侍立丹陛下,眼角眉梢都堆著諂媚的笑。
“陛下,萬福金安!”
為首的白胖幕僚宋時廉率先躬身,拉長了調子唱喏。
“陛下聖躬安!”
其餘人等齊聲附和,聲音在空曠的大殿裡激起嗡嗡回響。
趙弘嘴角抑製不住地上揚,一股熱流從腳底直衝腦門。
他清了清嗓子,想象著腳下便是真正的金磚玉墀:
“眾卿…平身。”
話音未落,一隻塗著蔻丹、柔若無骨的玉手便攀上了他的胳膊。
他側頭,寵妃蘇氏幾乎貼在他身上。
流雲般的廣袖滑落,露出一截欺霜賽雪的藕臂,曼妙的身段在薄如蟬翼的宮裝下若隱若現,在他耳邊吐氣如蘭。
“陛下,待您登了大寶,可彆忘了許臣妾貴妃之位呀…”
“愛妃放心!”
趙弘哈哈大笑,順勢攬住那盈盈一握的纖腰,手指不安分地摩挲著滑膩的衣料。
“朕富有四海,何吝區區貴妃之位?”
“到時候,鳳冠霞帔,定讓愛妃豔壓群芳!”
他仿佛已看見自己高踞龍椅,接受萬國來朝的盛景。
蘇氏嬌笑著,眼波流轉,將整個身子都倚進他懷裡,溫香軟玉滿懷。
殿內彌漫著熏香、脂粉和權力欲望蒸騰出的甜膩氣息。
幕僚們紛紛低下頭,掩飾眼中的豔羨與算計,盤算著新朝鼎立後自己的位置。
就在這飄飄然如墜雲端之際,一聲淒厲的呼喊響了起來。
“報——!”
一名風塵仆仆、甲胄帶血的傳令兵,被兩名王府侍衛幾乎是架著拖了進來,撲通一聲重重摔在冰冷的金磚上。
他頭盔歪斜,喉嚨裡發出破風箱似的嗬嗬聲,掙紮著舉起一份染血的軍報,手指因用力而痙攣。
“王爺,南線…南線急報!”
“柳…柳帥…大敗!已退守拒馬河一帶!”
此話一出,大殿上的眾人頓時變了臉色。
趙弘臉上的笑意凝固,隨即像劣質的瓷釉般寸寸龜裂。
他猛地推開懷裡的蘇氏,力道之大讓她踉蹌後退,撞翻了旁邊一個插著孔雀翎的鎏金瓶架,發出一片刺耳的碎裂聲。
“放屁!”
趙弘眼珠暴突,額角青筋虯結,一步跨下丹陛,幾乎是撲到那傳令兵麵前,一把揪住他的前襟將他提離地麵。
“柳既是乃是威震南疆十幾年的老帥,手握幾十萬大軍!”
“許琅那小崽子才多少人?十萬頂天了!他拿什麼敗?”
“說!是不是你這狗奴才謊報軍情?!”
那士兵被他勒得直翻白眼,雙腳徒勞地蹬踹著空氣,艱難地擠出破碎的音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