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抱著歲歲閉目養神的宋嘉猛地驚醒，循聲望去。
周誌遠抱著安安坐在一旁解釋道：“嫂子，前麵有人暈倒了，應該是個知青。”
他一上車就習慣性觀察周圍，對每個人都留了些印象。
那暈倒的年輕人，此前一直站在車廂連接處看書，穿件洗得發白的藍布襯衫。
長得是一副書生模樣，卻穿著簡樸，臉和手都比較粗糙，一看就是剛從田間地頭走出來的讀書人，多半是考上大學回京求學的。
宋嘉點點頭，把歲歲放到周誌遠身邊：“看好孩子。”
隨即站起身，朝著人群走去，揚聲說：“我是醫生，發生什麼事了？”
擠在周圍的乘客立刻讓開條縫。
女乘務員眼睛一亮，快步跑過來拉住她的胳膊：“同誌，快！這邊有個同誌突然就倒下了！”
宋嘉跟著擠進人群，隻見地上躺著個二十多歲的男人，身上隻穿了件洗得發白的藍布棉襖，在這大冷天裡顯得特彆單薄。
他雙目緊閉，眉頭微微蹙著，看起來十分虛弱。
男人身邊還攤開著一本關於建築類的書。
“大家散開些，病人需要新鮮空氣。”宋嘉說著蹲下身檢查。
女乘務員立即吆喝起來：“都讓開！彆圍著了，回到自己座位上去！”
宋嘉探了探男子的脈搏，又翻開他的眼瞼看了看，“沒事，就是餓暈了。”
她從隨身的包裡掏出一顆大白兔奶糖，剝開放進男人的嘴裡，用指尖輕輕按壓他的下頜，幫他慢慢含化。
過了大概五六分鐘，男人的喉嚨動了動，緩緩睜開了眼睛。
“還真是餓暈了！”女乘務員鬆了一口氣，“同誌，你也是，餓了咋不吭聲呢？”
說著把自己的搪瓷缸遞過去，“先喝點熱水暖暖胃。”
男人窘迫地想要起身，臉上燒得通紅，“對、對不起，給大家添麻煩了……”
宋嘉伸手按住他的肩膀：“彆急著起來，再緩緩。”
她又從包裡抓了一把大白兔奶糖遞過去，“你餓的太久了，有低血糖，這些糖你拿著，覺得頭暈了就吃一顆。”
男人連忙擺手：“同誌，這太貴重了……我、我有錢，您看多少錢？”
他慌忙從口袋中去掏錢，可掏了半天錢沒掏出來，卻掉落出一張入學通知書。
宋嘉不經意地掃了一眼，就看到那張是清北大學的通知書，便問道：“你是去清北大學報到的？”
陳默點了點頭，“嗯，我叫陳默，考的是建築係。路上錢沒帶夠，怕到了地方不夠用，就想著忍忍……”
他說著又紅了臉，像是怕被人笑話。
周圍有人聽了歎道：“也是個苦孩子，考大學多不容易。”
旁邊的大媽看不過去，遞過來兩個饅頭：“小夥子，人家姑娘是好心幫你，哪能要錢？快拿著吧，出門在外彆虧著自己。”
還有人從包裡掏出雞蛋、餅乾遞過來。
陳默紅著眼圈連連擺手：“不用不用，已經很麻煩大家了……”
宋嘉盯著那張通知書，忽然想起後世有一位非常有名的建築師，人民大會堂擴建、國家圖書館新館這些大工程都是他設計的，好像就叫陳默，還是清北大學畢業的。
難道眼前這個窘迫的年輕人，就是未來的建築大師？
她把思緒拉回來，對陳默說：“這是大家的好意，你收著吧。”
隨後她從包裡掏出50塊錢，“你剛入學，要是有什麼困難，這錢你先拿著周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