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在意大利的夏露,當然不可能知道巴黎的人們是怎樣議論自己,事實上,她現在已經忙得無暇再顧忌其他了。
在恢複了電報聯係之後,芙寧娜立刻就給父皇致電,提出自己因為“臨陣動搖”已經撤了首相的職,在此動亂時刻,她需要任命夏露作為首相。
而沒過多久,從巴黎就傳來了陛下的回電:照準。
於是,看似“離經叛道”的設想,就這樣突然之間化為了現實,夏露真的當上了帕爾馬公國的首相——儘管這個邦國,算起來也就是一縣之地,但至少也是一個很好的開始。
而自從接下了“代理首相”這個職位之後,夏露就立刻陷入到了無止境的工作當中。
她要承接前任留下的政務,要甄彆和任用新的官員補缺,要考慮怎樣開始重建公國……千頭萬緒,一下子都壓到了她的頭上,讓她幾乎有些喘不過氣來。
不過,她分得清楚輕重,她知道此刻最重要的是穩定民心。
雖然在動亂當中,直接參與反叛,以及攻打王宮的民眾隻是少數人,但是大多數人選擇冷漠旁觀,也是不爭的事實,才剛剛繼位幾個月的芙寧娜,顯然還沒有得到民心。
這個問題是無法短期內解決的,她隻能慢慢來改善芙寧娜和民眾之間的關係。
她首先發布安民告示,表示除了拿起武器參與圍攻王宮的死硬分子之外,帕爾馬新政府將會對所有主動或者被動參與過這次風潮的人實行大赦。
大赦的宣言文書由芙寧娜親自蓋章,然後被掛在了帕爾馬城和周邊地區,以便消除人們對“法國人血腥報複”的恐懼。
很明顯,以這個年代的偵察手段,哪怕參與了圍攻王宮的叛逆,除了極少數已經被人記下姓名的倒黴蛋會被抓起來殺雞儆猴之外,大多數參與過的人都會逍遙法外,因此,這個宣言也就意味著芙寧娜承諾“前事不咎”了。
雖然芙寧娜對此頗有微詞,但是在夏露“你以後還要和他們共處那麼多年的,學會寬容點吧,難道還能把自己領民都圖光嗎?”的勸說下,她也知道當年的波旁王家的教訓,所以哪怕心不甘情不願,但是她還是順從了夏露的意見。
而接下來,夏露開始接見當地沒有直接參與過動亂的名流顯貴人物。
她知道,法國人在這裡終究隻是少數,無論是為了推行未來的各項政策,還是為了拉攏當地的民心,芙寧娜都需要得到至少一部分有力人士的支持,這些人將會成為她手底下的本土官僚,幫助她維係自己的統治。
在接見這些人的時候,所有人幾乎都會感到非常驚訝,他們所見到的“首相閣下”,居然是一個20歲出頭的少女。
而更年輕的芙蘭,則亦步亦趨地跟在姐姐的身邊,儘職儘責地充當著翻譯,幫助夏露無障礙地和任何人交流。
在夏露的努力之下,帕爾馬的政府雖然依舊殘破,但是它終究還是重新構建了一個架子,開始慢慢地運轉了起來。
拿破侖皇帝當年帶著衣衫襤褸的意大利軍團,越過阿爾卑斯山脈,連續打敗了神羅帝國征服了整個北意大利,在軍事勝利的同時,他還在這片地區建立了一係列的姊妹共和國,這個當時還不到30歲的青年人,幾乎無師自通地就開始涉足政務,重建了當地的秩序。
夏露現在所做的,規模遠遠小於當年的皇帝,不過這畢竟也是一個極好的開始。
看到她如此努力的成果,她身邊那些質疑和輕視她的人,也逐漸地改變了態度,他們漸漸發現,夏露·德·特雷維爾絕不是一個無知任性的大小姐,而是一個巾幗不讓須眉的奇女子。
而芙寧娜,則樂得繼續當甩手掌櫃,心安理得地享受著彆人為自己鞍前馬後的快樂。
這天,芙寧娜又和往常一樣接受夏露的覲見。和往常一樣,夏露將一大疊文件都遞給了她,而她甚至看都懶得看完,直接在文件的末尾簽字。
雖然夏露也不反感自己的“老板”當甩手掌櫃,但是芙寧娜如此熟練的躺平擺爛,還是禁不住讓她感到有些無奈。
“芙寧娜,你怎麼看都不看就簽字啊?有些東西還需要我們一起討論呢。”於是,她提出了質疑。
“你的事情做得很好,大家都在誇獎你,那我還要多管閒事乾什麼?”芙寧娜反倒是理直氣壯地回應,“你都已經這麼忙了,難道你希望我給你沒事找事,平白給你增添工作量嗎?”
這歪理看上去還確實有點道理,夏露一瞬間有些無語了。
但是很快,她又心痛地重提舊事,“好,就算你不管我的事,那你管過其他事沒有?你之前不是說過要發憤圖強嗎?難道現在又忘了?”
被夏露這麼質問,芙寧娜頓時微微臉紅了。
“我……我也在努力學習和適應嘛。”最後,她小聲回答,但怎麼都透著一股心虛。
作為老朋友,夏露自然一眼就看出了芙寧娜的心虛。
隻不過,好歹現在她是自己老板,要給她留點體麵,所以夏露也沒有戳穿她。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她隻是語重心長地又提醒芙寧娜一次,“芙寧娜,我不會一直留在這裡的,遲早要回巴黎,等我走後,這些事遲早還是得要你來自己處理的,難道你希望之前的災難又一次重演嗎?”
在夏露的勸說之下,芙寧娜總算攤起雙手,向夏露投降了。“好啦,我知道了,彆念叨我了,我看還不行嗎……”
於是,猶如是老師給學生上課一樣,夏露開始跟她講解公國現在的局勢。
既然“拉攏本地人”是重中之重,所以夏露最著力講述的,就是她和公國境內這些本地豪強和貴族地主們接觸的那些事。
按照她一直以來的細致,她為自己見過的這些人都建立了簡短的檔案,羅列了他們的出身、財產和夏露對他們的個人評價,然後編訂成冊。
哪個人值得信任,哪個人必須提防,哪個人可以限製性地合作,夏露都做了詳細的批注。
為了幫助芙寧娜記憶,夏露甚至還在每個人的檔案頁的開頭,畫上了自己用鉛筆手繪的人物肖像。
芙寧娜翻閱的時候,第一眼就被這些手繪的人物肖像給吸引了注意力,她一邊點評這個長得帥那個長得太搞笑,一邊由衷的讚歎,“夏露,你的簡筆畫功底又見長了,真不愧是個畫家的女兒呀……”
芙寧娜隻是隨口一說,但是夏露卻微微皺了皺眉。
長到這麼大,她和父親也隻見過寥寥數麵而已,對夏露來說,父親真的隻是一個陌生的名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