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晚宴結束之後,呂西安親王送彆了好友們,但仍舊夜不能寐。
晚宴上和客人們的對話,此刻仍舊縈繞在他的耳邊,讓他久久難以忘懷。
他們的話都很難聽,但卻都是有道理的。
而且,從他們的話當中,親王也聽出了一些弦外之音——這些朋友仍舊在暗示,在最後的時刻到來之前,讓自己去跟法國人接觸,尋找最後一絲妥協的機會,或者至少換取一個保存有生力量的機會。
他們寄希望於自己,而親王對此唯有苦笑,因為他們高看自己了。
親王之前也試圖利用自己的親戚身份去和法國人談判,結果芙寧娜公主和她的手下們以斷然態度拒絕了談判,甚至不承認共和國的合法性,讓他氣得拂袖而去。
而在那之後,兩邊根本就沒有任何的消息來往了。
自己就算現在想要幫助羅馬談判,又有什麼辦法談呢?
不過,正如朋友指出的那樣,親王有知道,自己真的是有退路的。
他是呂西安親王的長子和繼承人,而他的妻子是大伯父約瑟夫的女兒也就是他的堂妹),這就等於說他全家都是波拿巴皇族的成員,就算皇帝和芙寧娜沒把自家當回事,法軍官兵肯定也是投鼠忌器,不敢真的拿“皇族成員”怎麼樣。
就連教廷,恐怕在回歸羅馬之後,也不會敢於真的清算自己一家人。
在羅馬城即將遭遇巨大災難的時刻,自己卻擁有一定程度上“置身事外”的能力,這既是一種幸運,也是一種羞恥,他確實有種“無顏麵對羅馬父老”的感覺。
除了羞恥之外,還有一種更大的危險——在麵對越來越大壓力的時,羅馬城內的緊張氣氛和鬥爭情緒也變得極度高昂,他因為自己波拿巴家族成員的身份而被一些人指責為“叛徒”,有些人甚至呼籲解除他的一切職務,並且把他抓起來作為人質對抗法國人。
還好,因為他的朋友和支持者們的據理力爭,所以這種毫無根據的誣陷並沒有變成什麼實質性的攻擊,他的生活並沒有受到什麼影響。
但他也隻能和其他所有人一樣,坐困愁城,無奈等待著那個“審判之日”的降臨。
親王躺在床上思來想去,各種想法紛至遝來,但是心裡的煩悶和絕望卻一直揮之不去,最終隻能在輾轉反側當中迎來又一個不眠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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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羅馬城的人們惶惶不可終日之時,夏露帶著自己的妹妹,已經悄悄地潛入到了羅馬城內。
她們兩個偽裝成了商人的女兒,要到羅馬城內投奔親戚。
因為戰爭的影響,此時難民正在大規模地湧入羅馬,而在兵荒馬亂當中,也不可能進行嚴格的身份盤查,守衛入口的士兵們,看到這兩個“弱女子”,也天然地沒有什麼戒備之心,反倒是叮囑她們進城之後一定要小心,彆到處亂走,免得被不法分子盯上。
所以她們的“潛入”非常順利,事前準備的種種對策幾乎還沒有發揮上,就已經混了進來——羅馬城的混亂,倒也可見一斑。
當然,除了她之外,還有一些間諜也順勢一起混了進去,甚至許多支持教廷的意大利人,也紛紛選擇和法國人合作,試圖推翻他們眼裡“窮凶極惡”的革命黨。
來到羅馬城內,夏露和芙蘭首先要尋找一個落腳點。
羅馬城內本來是有法國大使館的,不過在騷亂爆發時,大使館人員就已經撤離,而且因為兩邊現在已經是敵對關係,所以大使館已經被共和國政府征用,夏露當然不會跑去自投羅網。
既然不能去大使館,人不生地不熟的夏露,在羅馬城內可謂是“舉目無親”了。
不過,這個問題也不需要她多操心,作為統治了羅馬千餘年的組織,教廷在羅馬幾乎可以說是“無處不在”,哪怕現在被迫逃離羅馬,但教會在羅馬城內的殘餘勢力、或者同情者仍舊比比皆是。
而在這個法國大兵壓境的絕境下,同樣也有不少上層人士,希望依靠和教會合作的方式“將功贖罪”,以此來換取教會到時候的原諒免於清算。
於是,靠著教會殘餘勢力的幫助,夏露姐妹躲入到了一個商人的家宅當中,把自己隱匿在了羅馬的夜霧之下。
不過,光是找到一個落腳點當然還不夠,夏露必須想辦法和羅馬的上層社會接觸,以尋找出其中願意和法國人妥協合作的勢力,而且必須儘快。
這是一個相當危險的任務,萬一在接觸的過程當中暴露了自己,而接觸的對象又是一個非常堅定的革命分子,那麻煩就大了。
可是事情既然到了這一步,就算是再危險的事情,也隻能咬牙做下去了。
在仔細盤算之後,夏露把自己最初的接觸目標放在了呂西安親王身上。
第一,她在羅馬城幾乎沒有政治關係,更沒有合作者,唯一能夠產生聯係的也隻有這位波拿巴家族的成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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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之前親王曾經作為談判代表來到帕爾馬,可見他的政治立場雖然堅定傾向於共和國,但還是不拒絕“妥協”的,至少有爭取的希望。
第三,親王從小在羅馬生活長大,人脈廣泛,而且備受各界尊重,如果真的能夠把他拉到自己這邊,那麼就等於是事半功倍。
——而且,既然兩邊有些淵源,那哪怕兩邊沒有談妥,親王也許也有那麼一點的可能性不會告發自己,自己還可以去嘗試接觸彆人。
當然,這一切都是隻是猜測,隻有實踐下來才能見分曉了。
即使鎖定了第一個接觸目標,夏露也不可能就這麼大喇喇地走上人家門口求見,她隻能先潛伏起來,耐心等待“說服”對方的時機。
她喬裝打扮,每天都來到親王的住所波拿巴宮周圍窺探親王的行動規律,耐心等待著。
這一天,在遠處隆隆的炮火聲當中,親王又和往常一樣乘坐馬車,準備前往議會開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