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七點,天空已經很亮了,榮發飼料廠的大貨車已經在路上開拔了。
秦淮仁握著方向盤的指節泛白,後視鏡裡映出呂泰緊蹙的眉頭,在他身邊坐著的正是還在沉睡的美人,蘇晨!
“吱呀”一聲,貨車碾過路麵的碎石子停在紅磚牆外。
蘇晨推開車門時,帶著鹹腥味的風卷著露水撲在臉上,她下意識攏了攏領口,目光掃過門楣上“建國食品加工廠”的褪色招牌。
“記住我剛才說的話。”
蘇晨轉身時,發梢掃過呂泰漲紅的臉頰。
她又一次對秦淮仁和呂泰說:“劉建國這人眼睛毒得很,你那些海產在他眼裡就是堆爛泥。”她特意加重了“爛泥”兩個字,餘光瞥見呂泰的拳頭在身側攥得死緊,指關節捏出青白的印子。
蘇晨囑咐完了他們來人,就獨自一人下車,往建國食品加工廠的後門那走去,高跟鞋敲出清脆的節奏。
“你們倆在這兒看好貨,尤其是看好他。”最後三個字說得極輕,卻像小石子投進秦淮仁眼底,蕩起圈擔憂的漣漪。
蘇晨才從後門走進去,正巧看見了劉建國。
此刻,他正蹲在磅秤旁,手裡捏著隻肥碩的梭子蟹,蟹鉗被橡皮筋纏得死死的,卻仍在他掌心徒勞地掙紮。
“張老板,這價你要是還嫌高,那就把你的貨物帶回去吧。”
他把蟹扔回泡沫箱,不願意再說什麼了。
禿頭男人的地中海在日光的照射下格外亮堂,他抓起腳邊的蛇皮袋抖了抖:“劉建國你彆給臉不要臉,我這的海產品雖然不是那麼鮮活,但是,起碼都是活的啊!你這按照不新鮮的價給我,我寧願它們都爛了,我也不賣了!”
塑料袋摩擦的窸窣聲裡,他氣衝衝地撞開倉庫門,差點撞上迎麵走來的蘇晨。
“劉哥今天氣色不錯啊。”
蘇晨避開那人的肩膀,笑意從眼角漫到嘴角,手裡不知何時多了袋剛出爐的糖糕,遞到了劉建國的時候種,殷勤地說道:“剛路過巷口那家老字號,想著你準愛吃這口。”
劉建國的三角眼在她臉上轉了兩圈,接過紙袋時故意用指腹蹭了蹭她的手背,說:“還是我們蘇晨心疼人,比我那黃臉婆強多了。”
蘇晨往貨車的方向偏了偏下巴,語氣裡摻了點無奈:“去你的,我不是跟你打過招呼了嘛!是我一個朋友的海產,貨物已經給卸到了院子裡了,你給看看吧!他本來挺有錢的,但是太市儈了,有一種葛朗台的性格!所以,這次他賠大發了,我想著,也隻有你能幫一把了。要是想壓價那是可以的,但是彆太狠了啊!所以,劉哥,我朋友能不能回一點本錢,全看你了,多少讓他有點錢啊!”
她用鞋尖踢了踢地麵的冰粒,“貨是次了點,但總比爛在手裡強,你就當積德行善了。”
“積德行善?”劉建國突然伸手捏住她的下巴,指腹的老繭刮得人發疼,“我劉建國隻信等價交換。”
他的呼吸帶著煙酒混合的濁氣,“要是蘇大美女肯陪我喝兩杯,這價嘛……”
蘇晨猛地攥住他的手腕,指甲幾乎嵌進對方肉裡:“劉哥又開我玩笑。”
她臉上依舊笑著,眼底卻結了層冰,顯然對劉建國這個流氓沒有好感。
“劉哥,出去看看吧。”
蘇晨的語氣中帶著懇求,眼神裡摻雜著期許,這算是對呂泰這個葛朗台仁至義儘了。
劉建國又露出了猥瑣的笑容,右手食指挑逗了一下蘇晨的下巴,說道:“嗬嗬,小事一樁,對我來說小事一樁!隻要你這個小妖精啊,能以後多來你劉哥這裡就行了,我的小心肝,我可想死你了。走吧,咱們出去看看貨!”
劉建國這個色狼胚子想要摟住蘇晨的腰肢出去,卻被蘇晨狠狠捏了一把,不敢再出自己的鹹豬手了。
蘇晨帶著劉建國出來了,對秦淮仁說道:“秦淮仁,你彆在車上坐著了,快下車開一桶海產讓劉老板看一看吧!”
秦淮仁得了蘇晨的命令,立刻下車從車後兜搬下來了一桶海產,扭開以後,拿出了一頭海蜇遞給劉建國看。
這一頭海蜇看得劉建國直搖頭……
秦淮仁陪著笑臉說:“劉老板您掌掌眼,雖說品相差點,但新鮮度還是有的。”
劉建國捏著海蜇的邊緣抖了抖,渾濁的液體滴在水泥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