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裡的茶杯晃了晃,幾滴茶水濺在真絲裙子上,印出深色的印子。
“秦大哥,你是不知道我的苦啊。”
李秋芳突然就紅了眼眶,聲音也帶上了哭腔,哭訴說:“呂泰那個挨千刀的,上個月去黃濤鎮收海產,喝醉了就往我房裡闖。我一個女人家,哪裡推得過他,就這樣,他把我給占有了,我的身體啊,我的清白啊!”
她低下頭,肩膀一抽一抽的,金鐲子在手腕上滑來滑去。
陽光從窗簾縫裡鑽進來,正好照在她顫抖的睫毛上,倒真有幾分楚楚可憐的模樣。
秦淮仁端著茶杯的手沒動。
他想起之前他們和呂泰從黃濤鎮回來時,被當地的痞子打劫了,雖然,他們沒讓痞子占到便宜。可是,回來以後,他們這夥人心就散了。各自離開,淡定懂了。
當時秦淮仁就覺得李秋芳這家人不安好心,呂泰那點酒量,喝多了連路都走不穩,哪有能耐強迫彆人?
“所以你就來找他負責?”
秦淮仁放下茶杯,杯底與桌麵碰撞的聲音在安靜的房間裡格外清晰,還在歇斯底裡地揶揄:“你這麼大老遠跑過來,就是打算讓呂泰娶你?”
李秋芳猛地抬起頭,眼裡的淚還沒乾,卻多了點不甘。
“我一個黃花大閨女,身子都給了他,他不該負責嗎?他走的時候答應得好好的,說回省城就跟那些亂七八糟的女人斷乾淨,專心對我。可你看,這都一個多月了,進不來電話,也不給我寫信,現在,人都找不著了。”
她突然撩起連衣裙的下擺,露出微微隆起的小腹,給秦淮仁看。
“秦大哥你看,我都有了他的孩子。這肚子一天比一天大,我總不能讓孩子生下來沒爹吧?”
秦淮仁的目光落在她的肚子上,確實有些圓潤,但看著不像剛懷兩個月的樣子。
“你確定是呂泰的?”
秦淮仁的聲音很淡,像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又開始了旁敲側擊。
“你們在一起的時間,滿打滿算也不到五十天吧?”
李秋芳的臉“唰”地白了,手忙不迭地把裙子拉下來,委屈地說:“秦大哥這是什麼意思?除了他還能有誰?我在平安鎮清清白白做人,街坊鄰居都能作證!”
“我沒彆的意思。”
秦淮仁往後靠了靠,沙發椅發出“吱呀”的抗議,說明這個沙發椅不太行了。
“我隻是覺得奇怪,呂泰兩個月前才跟我們去了浙江,算算日子,你們相處的時間也就二十來天。拋去他去收購海產的日子,還有你個人不方便的日子,這孩子來得倒是巧。”
他說得平鋪直敘,卻像把鈍刀子,一下下割在李秋芳的偽裝上。
她的嘴唇哆嗦著,想說什麼,卻被秦淮仁接下來的話堵了回去。
“再說了,呂泰那身子骨,你也不是不知道。前兩年為了搶生意喝壞了肝,醫生說他想要孩子都難。”
秦淮仁看著她驟然僵硬的臉,慢悠悠地說道:“當然,也可能是他時來運轉。”
“秦大哥是在懷疑我?”
李秋芳剛才還楚楚可憐,現在她的聲音卻透著股豁出去的狠勁。
“我李秋芳雖然不是什麼大家閨秀,但也不至於拿這種事騙錢!你要是不信,我們現在就去醫院檢查!”
“檢查就不必了,我知道你心裡是怎麼想的。”
秦淮仁擺了擺手,語氣突然沉了下來,說道:“不過我勸你,彆在呂泰身上白費功夫了。”
李秋芳猛地抬頭,眼裡的慌亂還沒褪儘,又湧上來新的疑惑,問道:“你這話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呂泰現在自身難保,他的那些破海產,才進了省城,就已經開始腐爛了。如果,一開始他不那麼貪心,還想著低價銷售出去的話,也許還來得及。可是,他是那種隻進不出的主,不狠狠賺一筆錢,就不甘心,所以,他的海產越放越壞。”
秦淮仁往後仰了仰,指尖在膝蓋上輕輕敲著,開始說起來了呂泰最近的境遇。
“他臨回來時候進的那批海產,被人給坑了,錢沒少花,但是買回來的額海產都是殘次品。現在,他那些投資全部身家的海產已經成了沒人要的燙手山芋。”
他看著李秋芳越睜越大的眼睛,繼續說道:“還有,他前幾天破罐子破摔,跟人賭錢,把我收購過來當飼料原料用的海產收購錢輸了個精光,現在的呂泰,不僅沒有錢,現在外麵還欠著一屁股債。你說的那個百萬富翁,早就成了過去式了。”
李秋芳怔怔地站在原地,臉上的血色一點點褪儘,那雙總是含著算計的眼睛裡,此刻隻剩下一個碩大的、難以置信的問號。
窗外的陽光突然變得刺眼,照在她那身華麗的真絲裙子上,像個巨大的諷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