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省城像一頭半醒的巨獸,霓虹燈在濕漉漉的柏油馬路上投下各色光影,紅的、綠的、紫的光暈順著路麵的水窪蜿蜒流淌,把兩人的影子拉得忽長忽短。
秦淮仁穿著熨帖的深色夾克,袖口隨意挽到小臂,露出一塊泛著冷光的機械表;蘇晨則裹著件米色風衣,兩手插在口袋裡,踩著高跟鞋在人行道上踏出清脆的聲響。
兩人閒庭信步地走在沿街的楊樹下,樹葉被晚風拂得沙沙作響,偶爾有晚歸的汽車駛過,車燈短暫地照亮他們臉上的笑意,隨即又隱沒在夜色裡。
街邊的小吃攤還沒收攤,蒸騰的熱氣混著燒烤的焦香與奶茶的甜膩飄過來,引得蘇晨忍不住回頭望了兩眼,秦淮仁見狀笑著調侃道:“怎麼,饞了?要不咱找個地兒再喝兩杯?”
蘇晨擺了擺手,指尖劃過路邊欄杆上冰涼的漆皮,開口拒絕道:“不了,我最近控製身材呢,我啊容易胖,所以,散步消化一下晚飯這才舒服。”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最近的生意行情,從城南新開的建材市場說到城東規劃的商業區,話題像斷線的風箏般飄來蕩去。
行至一處十字路口,紅燈亮起,秦淮仁停下腳步,望著對麵商場外巨大的廣告幕布出神,那是今天才登上的奢侈品廣告,模特身上的鑽石首飾在夜色中閃得刺眼。
百無聊賴間,他摸出煙盒抽出一支,卻沒點燃,隻是夾在指間轉了轉,又開口說道:“跟我一起上大學的那幾個人啊,都有遠大的理想,說出來你可能都不信,我們宿舍住了六個人呢,上下鋪擠得滿滿當當,晚上躺床上聊天,聊到未來全是兩眼放光的。”
說到這裡,秦淮仁莫名有點傷感,停頓一下之後,說道:“我們六個人無一例外都想發大財。那時候剛改革開放沒幾年,街上到處都是‘萬元戶’的新聞,誰不想趁著這股風賺一筆?可你猜怎麼著?除了我以外,無一例外的陸陸續續都因為錢被抓了起來,前陣子我還聽老同學說,有一個才剛被判了刑,好像是十年還是十二年,這輩子差不多就毀了。”
他把煙湊到鼻尖聞了聞,又塞回煙盒,繼續說道:“說真的,錢這個東西真好啊。上學那會,我們宿舍老大家裡條件好,每月生活費比我們其他人加起來都多,頓頓能吃紅燒肉,還能買得起進口的磁帶。那時候我就想,要是能有花不完的錢,該多舒坦。”
微微的晚風掀起他的衣角,秦淮仁望著遠處模糊的樓群,語氣裡帶著幾分唏噓說道:“但是,也同樣很容易讓人迷失。你知道他們後來乾了啥嗎?我們宿舍其他人畢業沒多久就湊到一起,全國各地流竄,今天去南邊的縣城,明天往北邊的地級市,一起集資搞傳銷。剛開始確實騙了不少人,聽說最多的時候手裡攥著幾十萬,可錢來得快,去得更快,最後還不是栽了?沒有一個人下場好,要麼蹲了監獄,要麼被人追債追得東躲西藏,連老家都不敢回。”
綠燈亮起,兩人並肩穿過斑馬線,蘇晨踢開腳邊的小石子,臉上滿是疑惑地問道:“那就怪了啊,咱們那時候的大學生多稀缺啊,十裡八鄉出一個都能敲鑼打鼓的,畢業包分配,大多會安排一個不錯的工作,要麼進機關,要麼去國有企業,端的都是鐵飯碗!你們也是有意思,放著好好的工作不乾,非要瞎折騰搞生意,難道生意真的有那麼好做嗎?”
“好做?簡直是笑話。”
秦淮仁嗤笑一聲,聲音陡然提高了些,引得路邊乘涼的大爺看了過來,他連忙壓低聲音。
“對呀,就是不好混啊。但是,我跟他們不同,我不貪那些快錢,折騰了大半年就撤了,還是回到了省城裡。”
他抬手指了指前方的高樓,象征性地開口說道:“你彆看現在省城這麼熱鬨,我前幾年跑業務的時候,幾乎把半個中國都轉了一個遍,可以說,都是魚龍混雜,南方的小商品市場裡全是假冒偽劣的玩意兒,北方的工地裡欠薪是常事,說不好聽點妖魔橫行啊,哪裡都不是好混的。有次在西北的縣城,我揣著一大筆錢去談生意,晚上住招待所,差點被人撬了房門,嚇得我抱著錢在床底下蹲了一夜。”
秦淮仁說笑著,眼角的皺紋都舒展開來,仿佛在說彆人的故事。
蘇晨斜睨著他,故意拖長了語調揶揄起來:“你小子啊,這話說得,明擺著是間接炫耀自己有本事,不僅賺了錢還沒栽跟頭犯錯對吧!我算是看出來了,你啊,不僅是個精於算計的壞人,還是個自戀到骨子裡的壞人呢!”
“哈哈哈哈……”
秦淮仁放聲爽朗地大笑起來,笑聲在寂靜的夜裡傳出老遠,驚飛了樹上棲息的幾隻麻雀。
他笑夠了,抹了把眼角笑出的淚花,語氣卻漸漸沉了下來,冷冷地說道:“其實吧,現在咱們國家正是經濟大發展的時候,到處都在搞建設,可還有很多人貧窮呢!彆說偏遠山區了,就是這省城的老巷子裡,不也有吃了上頓沒下頓的人家?”
這個時候,秦淮仁突然沉默了,像是想起了什麼,眼神飄向遠處的路燈,心中若有所思。
“彆看我現在穿得人模狗樣,手裡也有倆閒錢,我出去考察的時候,也被人掏過包。那是在南方的一個火車站,人擠人的,等我擠上火車才發現,錢包、身份證、火車票全沒了,看來,我是在跟人家擠車門的時候,被人家偷了,身無分文的日子也經曆過了。”
“那時候可真叫走投無路。”秦淮仁的聲音放得很輕,像是在自言自語。
蘇晨呆呆地看著秦淮仁,感覺這個男人真的是神秘莫測,做生意的時候,精明異常。
卻沒有想到,這個百萬富翁,以前竟然會是一個小偷。
可是,轉念之間,蘇晨就想通了,不管外表多麼光鮮亮麗的人,內心中一定有陰暗的一麵,甚至說,人人都有黑曆史。
秦淮仁不例外,她本人也不例外,也難怪,他會動刑滿釋放的老胡子仁至義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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