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間逼仄的小茅屋,本是張東臨時藏身的地方,此刻卻被一陣震耳欲聾的喊殺聲打破了周遭的死寂。
喊殺聲起初還在百米之外,帶著兵刃碰撞的脆響和怒喝,像是潮水般迅猛逼近,屋頂的茅草都被這股肅殺之氣震得簌簌發抖。
門板是老舊的杉木所製,早已被歲月侵蝕得布滿裂紋,此刻在一聲沉悶的巨響後,伴隨著木柴斷裂的刺耳聲響,那扇木門被人一腳狠狠踹開。木屑飛濺,門板重重砸在屋內的土牆邊,揚起一陣嗆人的灰塵。
一個頭戴鬥笠的灰衣男子,如同從地獄裡爬出的索命惡鬼,提著一柄染血的長刀衝了進來。鬥笠的寬簷遮住了他大半張臉,根本看不出來這個人是誰,隻露出線條緊繃的下頜和緊抿的嘴唇,嘴唇乾裂,沾著些許暗紅的血漬。他身上的灰衣早已被汗水和血水浸透,緊緊貼在單薄的身軀上,勾勒出緊繃的肌肉線條。
最觸目驚心的是他的左肩,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猙獰的張開,暗紅的鮮血如同斷了線的珠子,順著臂膀汩汩外冒,滴落在地麵的泥土地上,瞬間暈開一朵朵暗沉的血花,空氣中頓時彌漫開濃重的血腥味。
他剛一踏入屋內,目光便如鷹隼般銳利,在昏暗的屋內掃過,當視線落在角落裡的秦淮仁身上時,那雙隱在鬥笠陰影下的眸子驟然迸發出熊熊怒火,像是要將眼前的人焚燒殆儘。
“張東,你這個殺千刀的狗官,你殺害我大哥,我要你償命!”
男子的聲音沙啞粗糲,像是被砂紙打磨過一般,每一個字都帶著刻骨的恨意,震得人耳膜發疼。
他說話時,胸口劇烈起伏,肩頭的傷口因為動作牽扯,又湧出一股鮮血,順著長刀的刀柄滑落,滴在地麵上,發出“嘀嗒、嘀嗒”的聲響,在這寂靜的屋內顯得格外清晰,也格外令人心悸。
話音未落,他便提著長刀,邁開大步向秦淮仁和胡媚娘猛衝過來。
那長刀通體黝黑,刀刃上還沾著未乾的血跡,在昏暗的光線下反射出森冷的寒光。
他的動作迅猛而淩厲,帶著一往無前的決絕,仿佛要將這些年積壓的仇恨都傾注在這一刀之中。
秦淮仁隻覺得一股淩厲的風撲麵而來,裹脅著血腥味和殺氣,讓他渾身汗毛倒豎。還沒等他做出反應,就聽見“哢嚓”一聲巨響,眼前那張老舊的木桌被長刀狠狠劈砍成了兩半。
斷裂的木桌發出沉悶的呻吟,上半部分帶著桌上的陶碗、竹筷一起摔在地上,陶碗碎裂,竹筷散落一地,一片狼藉。
斷裂的截麵處,木茬猙獰地凸起,還沾著些許木屑和灰塵,更添了幾分混亂與恐怖。
胡媚娘嚇得花容失色,臉上的脂粉都因為驚惶而脫落了些許,露出底下蒼白的肌膚。
她尖叫一聲,下意識地拉住了秦淮仁的胳膊,指甲幾乎要嵌進秦淮仁的肉裡。
她的聲音帶著哭腔,顫抖得不成樣子,驚訝說道:“張東,咱們快跑吧!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秦淮仁此刻早已嚇得魂飛魄散,腦子裡一片空白,隻剩下“快跑”這一個念頭。
他被胡媚娘拉著,腳下一個踉蹌,差點摔倒。
為了能順利脫身,他猛地掙脫胡媚娘的手,回過頭,對著她厲聲吼道:“跑,哪裡跑!你給我頂住!”
他的聲音因為恐懼和急切而變得尖銳刺耳,完全沒有了平日裡的鎮定。
話音剛落,他便毫不猶豫地伸出手,一把將胡媚娘推向了那個正衝過來的鬥笠男。
胡媚娘猝不及防,身體失去平衡,尖叫著向鬥笠男撞了過去,兩人重重地撞在一起,發出一聲悶響。
鬥笠男顯然沒料到會突然衝出一個女人,眉頭緊緊皺起,眼中的厭惡之色一閃而過。
他根本沒有搭理胡媚娘,隻是伸出手,粗暴地將她推開。
胡媚娘被推得踉蹌著後退了幾步,一屁股坐在地上,裙擺沾滿了地上的灰塵和血跡,哭得梨花帶雨,卻不敢再上前阻攔。
鬥笠男解決了這個小插曲,絲毫沒有停留,邁開大步,提著長刀就衝出了茅屋,繼續追向早已跑得沒影的秦淮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