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河的水流突然倒卷成旋渦,林宇踉蹌著後退半步,脊背撞上冰涼的石壁。
骨笛殘留的巫祝尖嘯還在石窟裡回蕩,他低頭看著自己顫抖的指尖——那裡正滲出淡金色的光粒,就像南宋那夜判官筆墜入忘川時濺起的星火。
"三秒!"他朝正在空中劃出殘影的神秘精靈嘶吼,後槽牙咬得發酸。
胸骨下方傳來灼燒感,那是強行調用輪回之力的反噬,前世私改生死簿的業火正在焚燒經脈。
影魔胸前青花瓷紋路驟然扭曲,鈷料暈染的蓮紋化作獠牙。
神秘老人玄色長衫被罡風掀起,青銅司南在拐杖底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就在利爪即將撕裂老人脖頸的刹那,那根雕著二十八宿的烏木杖突然點中井宿方位。
"喀嚓——"
眾人腳下南朝畫像磚應聲翻轉,露出背麵雕刻的百鬼夜行圖。
曉萱背包裡的膠片無風自動,顯影完成的巴蛇圖騰竟從泛黃相紙裡遊出,鱗片剮蹭過她耳垂時落下細小的冰碴。
她突然想起三天前在舊貨市場,那個賣給她防狼噴霧的攤主神秘兮兮塞來的辣椒粉。
"接著!"陳教授的老花鏡飛向半空,鏡腿勾住藥叉神將的混天綾。
青金石顏料簌簌掉落,在暗河水霧裡凝成閃著磷光的粉末。
老人布滿老年斑的手掌精準接住鏡框,借著敦煌壁畫的反光將星輝聚成光錐。
影魔發出類似瓷器碎裂的尖嘯,明代麵具徹底崩落,露出底下南宋瘟疫死者扭曲的麵容。
林宇的瞳孔驟然收縮,那分明是他前世妻子咳血時的模樣。
骨笛在他掌心燙得驚人,閩越巫祝的咒文自動浮現在視網膜上,每個字都在滲血。
神秘精靈突然折返俯衝,尾羽在虛空劃出北鬥七星的軌跡。
當第七顆星芒亮起的刹那,精靈周身爆發的綠光竟與陳教授鏡中的青金輝光相接,在影魔頭頂織成八卦陣圖。
陣眼位置赫然顯現著林宇前世在南宋藥廬搗藥的白玉杵。
"就是現在!"曉萱扯開防狼噴霧的保險栓,辣椒粉混著陳教授鏡中的青金粉撲向影魔眼眶。
石窟裡頓時彌漫著刺鼻的辛香,暗河水珠沾上紅霧,在半空凝成無數血珠般的結晶。
她突然明白三天前攤主說的"以陽克陰"是什麼意思——那辣椒分明摻了朱砂雄黃。
影魔的咆哮震得畫像磚紛紛剝落,北宋鈞窯釉色的指甲暴漲三寸。
林宇趁機將骨笛抵在司南轉動的方位,前世判官筆改命時撕裂的虛空裂隙,此刻正從笛孔裡滲出閩越國的瘴氣。
他看見神秘老人用拐杖尖蘸著暗河水,在地上畫出漢代鎮墓獸的圖騰。
當第八波暗影刺穿透巴蛇虛影時,曉萱背包裡突然傳來玻璃碎裂聲。
她摸到那瓶準備送給林宇的生日禮物——灌滿晨露的宋代影青瓷瓶正在發燙,水麵倒映著明朝畫師在宣紙上暈染的墨蓮。
福至心靈間,她將瓷瓶擲向陣眼。
陳教授的鏡光恰好掃過瓶身,八百年前的晨露在八卦陣中汽化成霧。
林宇突然想起前幾天修複的那幅古畫,畫中仕女執的團扇上,正繡著"露結為霜"的簪花小楷。
骨笛發出的尖嘯驀地轉為《詩經》中的"蒹葭"調,將水霧凝成霜刃。
影魔掙紮著撕開左臂,明代青花碎片混著南宋疫氣凝成新爪。
神秘精靈的尾羽開始褪色,但穹頂藥叉神將的混天綾突然纏住曉萱的相機背帶——三天前她擦拭鏡頭時沾染的鬆煙墨,此刻正在綾緞上洇出《山海經》全文。
當霜刃割開影魔心口第三道波紋時,陳教授布滿裂痕的老花鏡突然映出林宇前世作為明朝畫師的模樣。
老人渾濁的瞳孔驟縮,他終於明白為何林宇修複古畫時總會不自覺地哼唱閩越民謠——那分明是鎮壓巫蠱的咒語。
暗河突然掀起丈許高的浪頭,將某塊刻著甲骨文的河石拍上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