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陰雲壓城
北地秋風卷著細沙，將天空染成琥珀色。蔡佳軒負手立在頹垣上，望著遠處蜿蜒如蛇的鎮妖塔。塔身斑駁，磚縫裡長出的荒草在風中簌簌發抖，隱約有幽藍光芒從塔頂裂隙滲出，如同妖魔窺視人間的眼。
“蔡郎，你看這塔。”王嘉馨輕撫腰間九龍劍穗，寒光照得她睫毛微顫，“竟比那慕容雪的幻術更陰森。”
三日前，兩名道袍破損的道士尋到他們棲身的破廟。為首者左目已盲，血珠順著下巴滴在道袍上，見了二人便要行大禮：“在下乃太玄觀弟子清塵，聽聞二位仙長近期在大名，特來懇請仙長救我師門！”原來太玄觀近年鎮鎖一隻千年邪祟，卻因觀中長老損耗過大，恰逢九星連珠在即，邪祟借機反噬，八位掌教師尊已被困塔中三日。
蔡佳軒指尖摩挲著竹杖上的刻痕——這根尋常竹杖經他煉化，已有通靈之兆。想起老道傳法時曾密言“五雷正法，需借天地威德”，他望著天際漸聚的星鬥，心中微動。
…太玄觀山門緊閉，銅獅雙目被符紙覆蓋，門環上凝結著黑色黏液。清塵揮劍劈開符印，門內景象令王嘉馨指尖發冷：十八根石柱上捆著道童屍體，每人眉心都嵌著一枚黑釘，鮮血在地麵彙成蜿蜒的符陣。
“這是……吸靈陣。”蔡佳軒竹杖輕點地麵，符陣驟然亮起紅光，“用童子精血養邪，好狠的手段。”
忽聞塔頂傳來尖嘯，如同指甲刮過銅盆。清塵渾身劇震：“師尊們的鎮妖鈴！快走！”
穿過三重殿，鎮妖塔近在眼前。塔身刻滿斑駁道紋，第八層窗欞裡垂下幾條觸手般的黑影，正纏著一位白發老道往塔內拖。老道手中鈴鐺已裂成兩半，道袍上“太玄”二字被血浸透。
“師伯！”清塵撲上前，卻被黑影甩飛丈許。蔡佳軒竹杖橫揮，青芒斬落黑影，卻見斷口處滲出黑血，在空中凝成“魄”字。
“是魄魅！”王嘉馨抽出雌寒光劍，劍光如練，“此妖以生魂為食，定是國師府餘孽！”
塔頂突然傳來狂笑，八道黑影破窗而出，每道黑影都裹挾著數位道士。蔡佳軒定睛一看，隻見八位長老皆被黑鏈鎖喉，雙目翻白，胸前道心燈已滅——他們竟被邪祟奪了肉身！
“九星連珠，天樞移位！”清塵突然高呼，指向夜空。但見北鬥七星旁多出兩顆暗星，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向中央彙聚。鎮妖塔劇烈震動，塔基處滲出黑色漿液，腐臭之氣熏得人作嘔。
蔡佳軒忽覺竹杖發燙，腦海中閃過老道傳密法時的畫麵：“雷者，天地之威也。五雷正法，需引星鬥之力，合自身精、氣、神。”他望向漸成九宮之形的星鬥，福至心靈，竹杖在地上畫出先天八卦。
“嘉馨，護我！”他盤膝坐於陣眼，寒光照得麵容如玉，“用九龍劍穗鎮住離位，清塵守坎位！”
王嘉馨長劍出鞘，劍光化作九條青龍盤繞陣周。邪祟們嘶吼著撲來，利爪擦過她鬢角，帶下幾縷青絲。她旋身揮劍，袖口露出腕間紅繩——那是蔡佳軒用道經書頁編的，此刻在月光下泛著金光。
“嗯”她輕聲道，劍穗掃過之處，黑影發出刺耳尖嘯。
蔡佳軒閉目內視，見丹田中劍氣與星力交感，如江海奔湧。他想起烏衣巷口冷月如刀，想起長江渡頭王嘉馨咳血卻不肯低頭的模樣，想起北地百姓流離失所的慘狀——所謂天道，不該是讓奸邪橫行，讓良善受苦！
“轟！”第一聲雷響自體內炸開，他睜開眼，瞳孔中竟有星鬥流轉。竹杖淩空而起，在八卦陣上方畫出五雷符。天空中九星連珠已成，一道粗如兒臂的雷光自天樞星墜落，正中竹杖尖端。
“五雷正法，破！”
雷光順著竹杖劈入鎮妖塔，塔身瞬間亮起萬道金紋。被邪祟占據的長老們慘叫著倒飛出去，黑影從他們體內被逼出，化作一團團黑霧。王嘉馨趁機揮劍，寒光劍斬破黑霧，露出其中蜷縮的幽藍色魂體——正是被國師府殘害的童男童女冤魂！
“原來如此……”蔡佳軒按住心口，雷光餘威仍在體內奔騰，“邪祟以怨魂為體，需先度化冤魂，方能除根！”
王嘉馨收劍入鞘，取出隨身佛經。她席地而坐，清音朗朗：“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佛光自她掌心溢出，籠罩住那些顫抖的魂靈。其中一個紮雙髻的小女孩飄近她，伸手觸碰她的衣袖，臉上淚痕未乾，卻露出笑意。
塔頂傳來不甘的怒吼，真正的邪祟終於現身——那是一團由無數怨魂凝聚成的黑色巨手，指尖滴著黑血，向王嘉馨抓來！
“小心！”蔡佳軒不及多想，撲過去將她護在身下。邪祟利爪擦過他後背，頓時皮開肉綻，鮮血滴在王嘉馨眉心痣上，竟化作一朵金色蓮花。
“佳軒！”她驚呼，懷中佛經自動翻開，金光大盛。那些原本被邪祟控製的冤魂突然反噬，紛紛撲向黑色巨手，發出震耳欲聾的“還我命來”之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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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佳軒趁機凝聚雷光，竹杖直指天際：“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五雷轟頂！”
五道雷光接連劈下，鎮妖塔轟然倒塌。黑霧中傳來淒厲慘叫，最終化作一縷青煙散去。晨光初現，那些冤魂在佛光中漸漸透明，小女孩最後望了王嘉馨一眼，揮手消失在晨霧中。
清塵攙扶著幾位長老走來，眾人皆已恢複神智，隻是麵色蒼白如紙。為首的老道向二人深施一禮：“若非二位仙長，太玄觀今日便要遭此大劫。不知仙長所施何法，竟能引動天威？”
蔡佳軒望著手中竹杖，杖頭已有焦痕，卻泛著溫潤光澤：“不過是借天地之力，行人間正道。道長可曾想過，為何邪祟能屢屢為禍？皆因世人有貪嗔癡恨，才讓妖魔有機可乘。”
王嘉馨替他包紮傷口，指尖撫過他後背新添的疤痕：“佳軒，你看這朝陽。”
遠處地平線升起的朝陽，將鎮妖塔廢墟染成金色。蔡佳軒握住她的手，感受著掌心溫度：“嘉馨，或許我們所求之道，不在深山古觀，而在這人間煙火中。”
清塵望著天際漸散的星鬥，忽覺靈台清明。他解下腰間玉佩，鄭重遞給二人：“太玄觀雖小，卻有上古星圖殘卷。仙長若不棄，可來觀中一敘。”
蔡佳軒收下玉佩，竹杖輕點地麵，濺起幾點火星。他望向遠方連綿的山脈，那裡隱約有妖氣翻湧——但他此刻心中已有底氣。
“走吧，”王嘉馨替他整理衣襟，寒光照得她眸中似有星辰流轉，“無論前方是何妖魔，有你我二人同心，總能闖出一條正道。”
晨風中，竹杖輕響，似是回應。九星連珠的異象漸漸消散，而太玄觀廢墟上，一株新苗正破土而出，在陽光下舒展嫩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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