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孤煙直處,匈奴王庭的穹廬如黑雲壓地,氈帳外豎立的狼頭纛旗被夜風吹得獵獵作響,旗杆上串著的骷髏頭在月光下泛著青白光澤。蔡佳軒伏在沙丘之後,竹杖輕點流沙,隻見沙粒中隱約滲出縷縷黑氣,宛如無數細蛇蜿蜒遊走。
"這氣息...。"王嘉馨按住腰間九龍劍穗,寒光照見遠處王帳前的青銅鼎中,正煨著猩紅湯汁,鼎邊羅列著數十具白骨,皆是中原百姓裝束,"他們在祭旗。"
忽聞帳中傳來狂笑聲,如夜梟啼血:"明日破城,城中女子儘充軍妓,男子首級壘作京觀!"說話者乃匈奴單於呼衍拔跋,此人生得虎背熊腰,左頰刺著狼首圖騰,此刻正把玩著一柄金刀,但見那刀身竟刻滿蝌蚪狀符文,在火光中流轉著妖異的赤色光芒。
蔡佳軒認出那符文正是《洞淵神咒經》中記載的"血食咒",心下暗驚:"此刀必是邪器,以生魂為飼,難怪匈奴鐵騎所過之處,千裡無煙。"他轉頭望向王嘉馨,見她目中寒芒閃爍,知她亦想起了前日所見——被屠之城的井中,浮滿孩童屍體,頸間皆有刀痕如新月。
子時三刻,王帳中鼾聲如雷。蔡佳軒竹杖輕揮,流沙自動分開一條小徑,兩人如夜梟般潛入帳中。呼衍拔跋仰臥氈毯之上,金刀枕在頭側,刀柄上鑲嵌的狼眼寶石忽明忽暗,竟似活物般轉動。
王嘉馨剛要拔劍,蔡佳軒忽然按住她手腕,以傳音入密之術道:"看那刀鞘。"隻見金刀鞘上刻著狼噬日月之圖,狼口處嵌著一枚人牙,齒根處還沾著血肉——分明是活人齒骨。
"此刀名為"天狼噬月",乃匈奴初代冒頓單於以九十九個部落首領的心臟祭煉而成。"帳中陰影裡忽然走出一人,身著羊皮巫師長袍,頭頂鹿角冠上綴滿骷髏,正是匈奴巫祝呼衍骨都侯,"兩位漢人修士,可是來取刀的?"
蔡佳軒竹杖橫在胸前,杖頭先天八卦圖隱隱發亮:"你既知我等來意,何不早早退去?何苦助紂為虐?"巫祝怪笑一聲,抬手擲出一把骨符,符上血咒瞬間化作無數毒蛇,嘶嘶吐信撲來。
王嘉馨寒光劍瞬間出鞘,寒光過處,毒蛇儘皆化作飛灰。呼衍拔跋被驚醒,怒吼著抓起金刀劈來,刀光所過,氈帳轟然裂開一道巨口,外頭的匈奴衛兵聽見動靜,頓時號角齊鳴,無數火把將王帳圍得水泄不通。
蔡佳軒見勢不妙,竹杖揮動間卷起漫天黃沙,將三人身影遮蔽:"嘉馨,你護著巫祝,我來破這刀咒!"說罷縱身躍至帳頂,竹杖直指天狼星方位,口中吟誦《度人經》:"道言無量,普度天人......"
金刀忽然發出刺耳的尖嘯,呼衍拔跋隻覺手腕一輕,刀身竟脫離掌握,懸浮空中。狼眼寶石中湧出無數黑霧,凝聚成一巨大狼首形態,張開巨口向蔡佳軒咬來。
黑霧凝聚的狼首腥臭撲鼻,蔡佳軒竹杖急點,杖頭爆發出青芒,如利劍般刺入狼口。卻聽狼首發出悲號,化作萬千黑霧鑽入金刀,刀身頓時浮現出無數人臉,皆是被屠殺的亡靈,張嘴無聲慘叫。
王嘉馨見狀,長劍挽出連環劍花,將撲來的匈奴衛兵逼退,同時取出隨身香囊,撒出往生符咒:"諸魂勿怖,今引汝歸。"符咒化作流螢,附在金刀人臉之上,那些亡靈竟漸漸平靜,化作光點消散。
呼衍骨都侯見勢不妙,轉身欲逃,卻被蔡佳軒竹杖攔住去路:"巫祝大人,此刻悔悟,尚可贖罪。"巫祝顫抖著跪下,從懷中掏出一卷獸皮地圖:"此刀需以狼族血脈催動,當年單於殺儘草原狼族,取幼狼心臟煉刀......"
話音未落,呼衍拔跋忽然暴起,金刀脫手擲出,如流星般向蔡佳軒麵門飛來。王嘉馨驚呼一聲,長劍橫擋,卻見金刀竟穿透劍身,擦著蔡佳軒耳畔飛過,在沙丘上擊出丈深的坑洞。
"相公!"王嘉馨奔至他身邊,見他眉心痣微微發亮,知是前世道童印記顯靈,這才放下心來。忽聞遠處傳來狼嚎,竟如萬鬼夜哭,隻見被金刀擊中的沙丘下,無數狼骨破土而出,在月光下重組為巨狼形態,每隻狼眼中都跳動著幽藍鬼火。
蔡佳軒望向金刀,隻見刀身符文竟與狼骨上的刻痕一模一樣,"原來狼族詛咒與血食咒相互呼應,形成死局!嘉馨,你且布下天罡北鬥陣護住凡人,我來斷此因果!"
說罷竹杖連連揮動,在金刀周圍布下九宮八卦陣,自身化作陣眼,運轉玄功。狼骨巨狼撲來,卻被陣法彈開,每隻狼骨觸碰到陣法邊緣,便發出哀鳴,化作塵埃。呼衍拔跋見狀,忽然跪地痛哭:"巫祝曾言,此刀能讓匈奴永霸中原,為何......為何會招此天譴?"
王嘉馨走到他身前,劍尖挑起金刀,寒光照見刀身深處的狼魂:"單於可知,草原狼族曾是匈奴的兄弟?當年你們為了擴張,背信棄義屠殺狼族,如今因果循環,狼魂借刀還魂,你以為是神器,實則是催命符。"
呼衍拔跋聞言,雙目赤紅漸漸退去,露出悔恨之色:"某年少時曾救過一隻小狼,它臨死前舔我掌心,如今想來......"他抬起手,掌心生著一塊狼形胎記,與金刀上的狼首圖騰分毫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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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佳軒趁機引動陣法,金刀騰空而起,刀身符文與狼骨刻痕同時發光,相互抵消。無數狼魂從刀中湧出,卻不再猙獰,而是化作透明的狼影,圍繞著呼衍拔跋嗚咽。
"這些狼魂並無惡意,隻是求一個公道。"王嘉馨輕聲道,取出王氏家傳的九龍劍穗,拋向空中,"今以先天之氣,渡汝往生。"劍穗化作九條金龍,口吐玉露,淋濕每一隻狼魂,它們竟漸漸化作光點,融入天際的銀河。
呼衍骨都侯忽然慘叫著抱住頭:"我的血咒......我的血咒怎麼消失了?"蔡佳軒這才發現,巫祝頸間戴著的狼牙項鏈,正是當年煉刀時所用的狼首骸骨,當下竹杖輕點,將那項鏈震碎:"邪術依存於邪器,如今器毀,汝亦當放下屠刀。"
東方既白,匈奴戰士們見金刀失去光澤,紛紛放下武器。呼衍拔跋將金刀插入沙丘,向蔡佳軒夫妻行禮:"漢家道士果然有大神通,某願罷兵言和,從此不再南侵。"說罷取下頭上的狼首冠,擲入篝火。
王嘉馨望著燃燒的冠冕,一時想起謝道韞的話:"蒼生皆有善念,唯需引之向善。"她取出隨身的《妙法蓮華經》,念誦超度偈語,那些被金刀所殺的亡靈,終於在晨光中化作蒲公英,飄向遠方。
蔡佳軒扶起呼衍拔跋,竹杖在沙地上畫出中原與匈奴的分界線:"單於若信守承諾,吾願以道家符術,為草原祈雨三年。"單於大喜,立刻吩咐手下宰殺牲畜,以匈奴最高禮節款待恩人。
當日午後,蔡佳軒在草原高處設壇,竹杖直指蒼穹,隻見雲層翻湧,甘霖普降。匈奴牧民們跪在雨中,親吻濕潤的土地,有人取出胡琴,彈奏起古老的牧歌,歌聲中充滿了劫後餘生的喜悅。
王嘉馨望著遠處嬉戲的孩童,忽然握住蔡佳軒的手:"你看,這世間雖有妖邪,卻也有溫情。"蔡佳軒望著她眼中的水光,想起廣寒門初遇時,她彎腰撿簪花的模樣,那時的她,眼中亦是這般清澈的光。
金刀埋入沙丘之處,忽然長出一株狼尾草,在風中輕輕搖曳,宛如當年那隻小狼的尾巴。呼衍拔跋摘下一片草葉,夾入隨身攜帶的羊皮經卷,那經卷上,正畫著匈奴與漢人通商的路線圖。
暮色四合時,蔡佳軒夫妻悄悄地離開這裡。身後,匈奴王庭的穹廬漸漸縮小成黑點,唯有那麵新立的和平旗,在風中獵獵作響,旗上繡著的,正是狼與漢人攜手的圖案。
"咱們該是去陰山了吧?"王嘉馨望著天邊的北鬥星,輕聲道。蔡佳軒握緊竹杖,杖頭還沾著草原的泥土:"無論何處,隻要有不公,我們便去。"兩人相視一笑,馬蹄踏碎夕陽,向那輪初升的明月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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